我们像树木一样生长,渴望触碰天空,任枝桠划破云彩的柔软。
——《十一月序》
接下来几天,再也没碰见钟添意。餐厅里的人渐渐少了很多,姜木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钟添意可能已经结束培训了。
她们上完课,在餐桌上交流心得,冯老师很赞同一个专家所说——学生入学时,必须要立规矩,让他们明白,你的底线在哪,不容触碰。
姜木不置可否,或许是因为她从小不怎么有规矩,也或许是因为她从小挺讨厌一本正经的。
张晴也只是笑着捧场,说些认同的话。回来后却和她议论,“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工作,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怎么说?”
“咱们就拿工作当工作,更多的是希望工作环境多些人文情怀。但他们就不同了,领导总觉得他是皇帝,咱们是臣子。”
姜木扑哧一笑,表示赞同,“他们经历吃苦,所以到了某些位置后,可能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了,对下有点颐指气使。”
“不过,这也就算了。”姜木侧头想了想,斟酌一下话,“我觉得规矩是重要的,但比规矩更重要的是独立的人格。我们应当引导他们在大框架下做自己,而不是做我们希望的样子。”
“太难啦!”张晴不以为意,“我们能做的实在有限,崇尚自由平等,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积极向上的孩子谁都想要培养出来,但是现实很难让我们培养出来。帮助他们考上更好的大学,拥有更开阔的眼界,是我们能做的最大的努力。”
对,姜木想。当我们从一条荆棘路上走出来,变换身份成为引领者,想要将这条路的土地变得柔软一点,却意识到根本无能为力。
这条路本就坎坷难行,除了走出来,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过,她们可以做温暖的太阳。
脚下荆棘满地,抬头阳光普照。
培训很快结束,再开车回去,路上风景熟悉又陌生,令她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回到家中,那份迷惘的忧伤荡然无存。
姜木躺在沙发上,一条腿斜放在沙发靠背顶部,另一条腿屈膝弯着,脚丫子一圈一圈转,活动活动脚脖子。
姜妈正在拖地,把她的拖鞋踢到一旁,皱着眉头把她腿放下来,“你躺着文明一点儿!”
“我很文明呀!”姜木盘腿坐起来,“妈,你一会儿路过冰箱帮我拿个西红柿呗。”
“谁管你!”姜妈回怼。
但一会儿还是丢给她一个西红柿,还冲了杯蜂蜜水放在茶几上。
姜木说:“好感动啊妈妈,你对我太好了。”
姜妈顺势坐在她旁边,看她啃完西红柿,才说:“那你这周去相亲好不好?”
……
姜木问:“照片呢?”
姜妈翻开手机,点半天,对她说:“陈阿姨没发照片,不过陈阿姨说了,男孩很会为人处事,家里有好几个店铺,结了婚一定对你好。”
“都没说长相啊?”姜木心想,这能行吗?
“你不要总是看长相,人品最重要!”姜妈苦口婆心地劝,“那些长得帅的男孩儿,一看就招人喜欢,结婚后麻烦。”
呵呵,姜木说:“那我嫁个丑老公,生个丑孩子,你看了不心梗吗?”
姜妈瞪她,她继续不要命地说:“再说,你为啥不找个丑老公,为啥我爸当时那么穷,我姥姥不愿意,你还是要跟他结婚。”
姜妈没好气地说:“你爸能一样吗?我就是嫁给他吃了很多苦才想让你少吃点生活的苦,你不识好人心。”
“好好好,”姜木求饶,“我去取快递。”
穿着一双凉拖,蓬头垢面地出门。下了一层台阶,姜木摸摸自己的脚,心想她是不是该注意一点点形象。
可是化了妆还要卸妆,真就挺麻烦的。
她摇摇头,上楼戴上口罩。
快递站是自己找货,姜木在12层货架上扫视,没看到,蹲下,底下也没有。
她打开淘宝,看看自己买了啥玩意儿。嗯,竟然是一个行李箱。好像是有次看直播,看着看着就激情下单了,店家一直没发货,她都给忘了。
那就不在这里,她看向最上面一层,果然给放那去了。
凭她的小身板拿下来还有些许困难。姜木踮脚,仰头,吃力地拿手掌托起行李箱。
一双手掠过她的头顶,帮她拿下来。
她侧头看过去,此人一身运动风,脸有些许眼熟。她在大脑里搜索。
“老师,我是7班的周灿阳。”男孩笑起来一口白牙,尽显青春。
“嗯,谢谢你。”姜木站直身子,表情严肃正经。
“老师,我先去找快递了,还有同学等我。”周灿阳礼貌地和她告别。
出库时,快递站的工作人员还问:“你是老师吗?”
姜木点点头。
工作人员说:“怪不得,一看就很文静有气质。”姜木客套地笑,拿上快递急匆匆走了,工作人员还望着她,一脸慈祥。
周灿阳找东西很快,走到出库机器前,正好看到姜木出门的背影。
工作人员和他是老相识,笑着说:“又买了鞋子。”
周灿阳呵呵笑了几声,在学校必须穿校服,只能买几双好看的鞋子满足他追求帅气的心了。
工作人员好奇地问:“刚刚那位美女是你老师?看着不像啊,长得挺小的。”
“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长得都好看。”周灿阳说,“但是超级厉害,都是名校研究生。”
工作人员不放在心上,反而问道:“那你老师有男朋友没?”
“我哪知道啊!”周灿阳脸通红,“人家才教我们不到一个月呢!”
工作人员便不和他说话了。
周灿阳出门后,和同学抱怨,“那个快递点的工作人员有毛病吧,问我老师有对象没。”
他的同学二十三班的,不认识姜木,但也跟着吐槽:“刚刚那个是你老师吗?长得那么漂亮一看就有对象啊。这有啥好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