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面目平整。
陈以城翘起二郎腿,双臂环拢,看着她。他的眼睫如鸦羽,根根分明,带着刚起床的懵松感,卧蚕很深,不笑的时候,深邃绵长,笑的时候,又蛊惑人心。
“这两个小时发生什么事了么?”他淡淡疑惑问。
“没有啊。”
陈以城一脸不相信,且看出她不正常的表情,最后望了下窗外,丢下一句:“饿了。”
乘务员很快将准备好的晚餐送上来。林楚甜因为下午吃了巨多甜食,到现在都撑得慌,而且,从吃完那顿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像个被缓慢冲气的皮球,整个人都在往外扩,裤子紧了,胳膊圆了,脸上的肌肉也有被撑的有酸胀感。
“我不饿,你去吃吧。”她轻言细语道。
陈以诚站起来,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去吃饭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以城一直在写文件,林楚甜半躺在沙发上睡了会儿,再睁眼的时候,拨开窗板,一道强光直射进来。
她看了眼手机,晚上十点半,又在世界时钟里找到西雅图,早上七点半,看来是快到了。
感觉天还没黑,就已经亮了。她做演员的这些年,经常半夜起来就去拍戏了,对她来说,倒时差比普通人容易的多。
林楚甜给空乘人员要了杯热美式,强行喝下。
私人飞机的飞行速度比民航要快些,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飞机顺在西雅图塔科马国际机场。
陈以诚爷爷派了助手何叔车来接他们,二人直奔医院,路上,何叔简单说明了他爸爸目前的状态,上午十点的手术,这会儿人已经准备送手术室了。
听着何叔的声音,陈以诚面色平静,林楚甜偶尔看他一眼,完全不像是去见十几年未见的父亲,倒像是正常工作日去上班的路上。
一路上,二人毫无交流,下车的时候,林楚甜先下来,她站在车门口,看着陈以城车门的位置,几秒种后,他才下来。
陈以诚走到林楚甜面前,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但他依旧保持着超乎寻常的淡定与稳重,凝神对林楚甜道:“等下进去,你什么都不要说,只需要跟爷爷打个招呼就是。”
林楚甜抿着唇,点点头,嗓子眼儿里像被黑咖啡苦到了般。
面向医院大门,陈以诚不动声色的拉住林楚甜的手,林楚甜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缩手,但被他穿过指缝缠缠地攥紧了。
手掌宽厚温热,像带了电流般,将她的手包裹在内。
她扭头看你他一眼,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按在他的关节上。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好想给旁边看似镇定的男人一个拥抱,但他的坚强隐忍的态度,早早宣示了,他不需要任何的怜悯。
所以,她只能握住这张手,这张主动伸向她的手。
进去以后,爷爷在另外两名助手的陪同下先出来与他们见面。不到一个月的时候,老爷子消瘦了许多,面色也没了以往的精神。
陈以诚先上去抱了抱爷爷,爷爷又向略站后方的林楚甜伸出双臂。林楚甜赶紧上去挽住他的双手,轻声叫了声:“爷爷,您最近好吗?”
怎么会好呢……
来之前,林楚甜完全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但爷爷对她宠溺一笑,道:“这么多人伺候我一个老头子,我当然好咯。”
林楚甜不想自己浪费时间,识相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去看你爸爸吧,还有一个会儿就进手术室。”爷爷转向陈以城。
病房里,隔着门上的玻璃,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一切。
陈以城站在门前,迟迟没有打开进去。
屋里,一个金色长卷发的女人正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昏睡中陈以城父亲的手,他的身上,插着多根管子,整个人骨头如柴,光是看着,都让人骨肉发麻。
林楚甜站在他身后,看着面前背如石塔的男人,突然想到,他的肩上,是否也有让他累的喘不过气的人和事?
如果有,那陈爸爸一定在这其中吧?
她垫着脚尖朝玻璃望过去,看到那个女人的背影,想到他曾说过,“他娶了别的女人,就再也没有回国。”
这大概就是那个女人吧,林楚甜心想。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她鼓起勇气问,哪怕他会生气。
……
“不用了。”陈以城淡淡凉凉的嗓音里,如寒冰般渗人。
继而,转身离去,走到十几米的距离,与前来送陈爸爸进手术室的医护人员擦肩而过。
林楚甜跟在他身后,跑了两步,躬身拉住他的手。
一瞬间,陈以城被定在原地。
林楚甜拉着他的手,扯了几下,示意他回头。
病人被推出来,朝他们的方向过来。
林楚甜深刻的感觉到,那只她拉住的手渐渐将她握紧,手掌感觉到湿热。
陈以城目睹父亲进入手术室,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心仿佛也从高空坠落在地面,只是,这地面是薄薄的一层透明纸,术后的情况就像纸下面的深渊,同时令人恐惧。
陈以城站在手术门口,空茫茫的双眼,渗出红血丝。
突然,身后冒出一个声音。
“mr.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