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或不去?”
“不去不去,我不去,降罪杀头我也不去。”
一声声哀嚎从宋念口中发出。
“轮不着你个小辈说不!”
陆定安语气不善,话意坚决,少有的摆出长辈的谱来。
舅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回,陆表叔死命地把外甥女往廊子外头拽,屡屡不曾得手,只因宋念环抱长廊下的柱子,口上不忘嘟嘟囔囔地大叫着不去。
俞琇莹远远看着,怕真吵出火来,想着上前去说和说和,被陈绮拉住劝着,“他们俩又折腾新奇事,咱们啊少跟着掺和,由着这对幺舅幺甥胡闹。”
丫鬟们大的小的在旁侯着,全不知该帮谁,陆舅爷喊人帮手,二姑娘连声喝住不许,惹得一个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翰林院满院的大学士,哪里用得着我?”宋念自认有理,轻易不进表叔的圈套。
“六部多了缺位,翰林院的翰林派去各处了,抄书一事耽搁下来,没了人手,这才找上你。”陆定安解释道。
“别当我不做官,不知宫里多得是会抄书习字的内侍,翰林院里便是一个也不剩,也用不着我?”
“还有理说嘴,要不是你请宴,闹得六部停摆,公事文书堆积成山,能干事的人还剩下几个?等他们出来多则一月,少则半月,那帮子编修好容易逮一个机会大展拳脚,心里巴不得六部官员在牢里待上个一年半载,且等他们累了卷了厌烦了再放出来,表叔再问你最后一次,到底去还是不去?”
宋念很是不服气,学着凉王话术同表叔犟嘴道:“不去不去,你怪我做甚,腿可不是长在我身上,朝廷早有明文规定,不许官员去妓院,他们有着官身拿着朝廷俸禄还敢越矩,我不设宴他们就不去了?又都怪到我头上。你有这闲心,怎么自己不去?反来捉弄我。”
陆定安心口不一,那李翰林先找上了他,他眼下哪里有空闲,强辩道:“人是你姐夫抓的,就该由你替上。”话说到这份上,人索性不讲理起来。
“我虽是个女子,便是缮写自帙,也不当书手。”宋念眼一横,啐了他一口。
字贱文贵,只抄书写字是真真没本事!宋家是诗书传家,每代自号文采风流,她若去了岂不是白得笑话。
见她油盐不进,陆定安翁声翁半哄半夸道:“翰林院的那帮子人古怪的很,只干编修一事,内侍也看不上,那一日李翰林瞧见我那封请假帖子,直夸字写得妙,正遇这事,头一个想起你来,特请我带了你去。如此,还不快随我去?”
“当真?”宋念语气松了,手也松了些,陆定安见机行事,拉了人就往外走。
折春在后喊了一声,“舅老爷……”
怕念姐儿闹起来,陆定安折回说谁也不许跟着,拉了人直往翰林院走。
一路平稳,进了翰林院正巧路遇严姑父。严大人一回皇都,陆定安早去拜访过,双方也算投机,于是见他二人来此,问是何事,宋念不吭声,陆定安接了话如实道出。
严大人停了停对侄女道:“李翰林既点了你,便是认了你的才学,安生的去,莫要摆架子扯脾气,算是给家中弟弟妹妹打个样。”
姑父头回夸她,宋念一改方才在家时不情不愿的姿态,抿嘴一笑,竟得意起来,点头应道:“是。”
一时乐得再不抱怨,原先还不如意呢!只待严姑父一走,嚷着笑着上赶着催表叔快些带路。
入屋后,陆定安仔细瞧看,提了个性情乖顺的内侍在念姐儿身边跟着。
将人扔在翰林院,他假模假样地在前后院里转了几圈,竟抛下宋念一声不吭回家去了。
宋念提笔还未写上几个字,小内官在侧轻声询问,“下官去给郡主沏盏茶?”
小内官年纪不大,生怕照顾郡主不周,想着上茶水才是万全,忙不迭的要给郡主点茶。
“好。”
未几,茶被安稳放置在书案上。
“再研些墨。”宋念吩咐道。
侍者不怠慢立即研墨,宋念写得认真,良久之后余光才瞥见研墨的指节修长分明,心道古怪,方才那内侍才不过十岁出头,哪里来的这一双大手。她仰头一看,随即嗤的一笑,“凉王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笔头的墨水洇在纸上,一下牵连了几张,转瞬间笑意尽失,眼里展露出的疑虑和怒气直冲李珩而去。
他不正面瞧她,将目光挪去他处道:“皇兄命我来此拥书。”
“哦。”
一时无话,前夜宋念撂下不少狠话,凉王对过往所有供认不讳,昨日又有单保来逞口舌之能,此刻宋念最是厌烦凉王府上下。
纸上墨迹未干,案上热气未断,“三日未有,殿下失约了。”
“皇兄所托,我不得不来。”
“太子爷好威严!连殿下也请得动。”宋念忍不住揶揄一二。
一声清咳,打断了二人谈话,宋念放下手中笔,甩起屋内薄纱,快步向屏风处走去,“谁?”
屏风之后一男一女,不知坐了多久。
“小瘸子,你也被叫来誊抄?”
哼声的是贺兰祁,贺兰家生来带有腿疾的尔雅公子,贺兰祁不想回她,低了头继续写起来。
“臻姐姐?”
“陪哥哥一道来的。”贺兰臻冷冷看着宋李二人。
雪颜花貌惊却人怀,芷兰幽香沉之深谭,宋念见她越发标致,心里咋舌暗念。这对冰霜兄妹比凉王还冷些,哥哥从来不拿正眼瞧她,妹妹大家淑女做派,更是瞧不上她,宋念深觉二人无趣至极,向来是客套一二便不再搭理,若不是嫡亲祖母也姓着贺兰,她才不要给这二位好脸。
眼下同这三个冰疙瘩待着,她可耐不住寒。正发愁间,一帮子人推门而入,一见为首的,宋念立刻展开笑颜,“谁叫你来的?”
“我老子,叫我将功补过,顺带着挣些零碎银子。 ”宋呈文不着调讪讪道。
再看十七哥身后,宋念小跑过去牵她,“玉瑢,你怎么也来了?”
“爹爹不知从哪里听闻你来了翰林院,与掌院学士荐了我来。”李玉瑢笑着,同一辈的姊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