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门,往来的都是官家贵眷,即便女儿嫁过去,也没本事立起来,届时惹得咱们府上被人笑话,岂非要悔不当初?”
“侯府已然看中了你,便没什么相配不相配的。高门大户怕什么,你做生意这些年,多少人情往来要照顾,不是也做得很好?只要你肯学,侯府少夫人也没有多难当!这个理由,说不过去!”
阮茵蹙眉,快速想着应对的话,还未想好,阮尚谦便又道:“此事我说了算,你不必多言。”
不得已,阮茵只好说出了心里话:“女儿只想嫁给心仪之人,求父亲……”
“住口!”阮尚谦抓起茶杯狠狠墩在桌上,发出很大声响,惊得阮茵抖了一下,“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闺阁女子,张口闭口‘心仪之人’,知不知羞?!你与小君侯私下里来往,我就不斥了,日后注意分寸!跟在你娘身边,要学点好的,别净学些有辱门风的坏习性!”
阮茵愕然抬首,眼中一片冰凉。
原来……这十几年来,他竟是这样看待阿娘的。
分明是他薄情,如今却成了阿娘……有辱门风。
阮茵紧紧攥着拳头,身体绷得直发抖,咬了咬牙,勉强压抑着心中怒火,直视阮尚谦道:“父亲,人说‘子不教,父之过’,我若有辱门风,也是跟您学的,与阿娘无关!”
话音刚落,一个茶盏碎裂在她身前的地上,滚烫的茶水和碎瓷片飞溅起来,阮茵下意识偏首躲避,手背和颈侧还是传来一阵刺痛。
“滚出去!”
阮茵漠然地看了对面人一眼,转身便走。
刚拉开书房的门,猛地看见冯侨香和窦芹。
“大姑娘要说的话说完了?可要留下来用些茶点?”冯侨香道。
“不必了。”阮茵抬腿走出去,经过冯侨香身边时,轻道,“母亲莫忧心,这亲事我不会与二妹抢,您静候佳音便可。”
冯侨香一愣,疑惑地看着她。
阮茵未再多言,径直离开了。
第二日到了胭脂铺,阮茵先吩咐小七去显忠坊的巡检司衙署,找一个叫胡定的小哥,请他捎个信给小君侯,她有事求见。
小七麻利地去了,过不多时回来,说胡定和小君侯都不在衙署,二人昨日出城办案一夜未归。
阮茵无奈只好等着。
这一整日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站到铺子外面四下打量,想着说不定能遇见。
可玄的是,平日不想见他的时候,总是在眼前打晃,如今有事要找他,又怎么都遇不上了。
她这头心焦地等人,另一边,阮春蕊也没闲着。
不是去关雎院寻岳淑媛的晦气,便是来胭脂铺找阮茵的麻烦,回到家便往冯侨香房里一坐,嚷着让阿娘帮她成全与小君侯的亲事。
冯侨香因了阮茵那句话,倒真是不急了。
这个庶女有几分本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她既说了不会抢,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不妨先看一看,反正如今侯府那头也没动静。
冯侨香不急,阮春蕊却等不得了。
她叫上婢女和车夫,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阮茵不是能勾搭小君侯吗?她倒要看看,小君侯是选她,还是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阮春蕊去了衙署,自然也没见到周沉璧。
想了想,她决定守株待兔。
最好的位置是胭脂铺旁边的石榴巷。这是从衙署到侯府的必经之路,巷口又紧邻大街,不管小君侯是进城回府,还是来胭脂铺私会阮茵,都能第一时间遇到她。
到了第二日下半晌,周沉璧终于回了衙署。
巡检司牧张展一见着他,便揪着衣领子带去了公事房。
“哎哎哎……松开松开!”周沉璧歪着脖子叫唤,“张叔张叔,给我留点面子……”
“正经点,叫司牧。”张展将他推进屋子,指着鼻子道,“查个案子给我走了两天两夜,还以为你小子又跑了!”
“啧,您盯得那么紧,我哪里跑得了!放心放心,不会让你在我爹那里没法交代的!”周沉璧整整衣领,走到一张椅子前瘫坐下来,拎起茶壶便往嘴里灌水。
张展笑骂一句,等他喝够了,问起正事。
这次的案子发生在城东十五里外的芙蓉镇,一个叫李盛的中年男子死在了家里。这人有妻有子,还有个八十岁高龄的老母亲,平日做点小生意,家里还算殷实。
今年春天开始,李盛患了一种怪症,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头疼、呕吐不止、四肢抽搐,大夫开了清淤解毒的药方,吃了也不大管用,后来连生意也做不成了,家里为治他的病,四处求医问药寻偏方,上个月病情终于有所好转,谁知前几日突然又吊死在了家里。
仵作验尸后发现,李盛颈部有挣扎拧动的痕迹,因此怀疑他是被人害死的。
案子查起来不难,翻阅验尸案录,又询问过亲属和近邻,很快便锁定了凶手,竟然是李盛的妻子王翠。原来这王翠为夫治病几乎掏干了家底,一家子花销全靠她在镇上富户家里帮工,李盛的病眼看就是个无底洞,儿子也到了娶妇的年纪,一筹莫展之下,王翠便将李盛吊死了。
张展听周沉璧说完,点了点头:“既查清了,定案封档吧。”
周沉璧沉吟道:“我觉得这案子还不能封档。”
“怎么说?”
“凶手是王翠不假,但这个王翠,在问案过程中遮遮掩掩,似乎隐瞒了一些事……我还未想清楚。还有这李盛的验尸案录,也尚有疑点,只怕还要再查。”周沉璧沉吟,“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妇,怎会干出这等事?”
张展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老实巴交的人逼急了走上邪路,往往比那不老实的人疯狂。案子了了,不必再想,派人盯着芙蓉镇的动向便可,你速将卷宗写好是正事。”
周沉璧一听要写卷宗,趁张展不备,一溜烟跑了。
走出公事房,扬声喊:“胡定!”
胡定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闪现:“公子,方才丁小壮说,前日阮姑娘派人来过衙署。”
“嗯?”周沉璧眼睛一亮,“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