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了一声,于是只好坐到了椅子上。
周沉璧倒了一些药油到药棉上,将药棉按压在患处,才一下她便嘶声吸气。
“疼的厉害?”瞧见她忍痛的表情,周沉璧不由心尖抖了抖,略减了些手上力道,也放轻了声音,“忍一忍,这药得揉进去才好得快。”
她静坐不动,周沉璧一面按着药棉揉,一面道:“上次在炎神祠见你,便是在写字,这般好学,字怎会写成这模样?”
阮茵瞟了一眼桌上:“我习字晚,差了些功夫。”
“嘁,”周沉璧以为她找借口,笑她,“能有多晚?只怕是你少时躲懒,不肯练。”
阮茵抬眼看他,认真道:“真的。我十二岁才启蒙,和小赟一起听夫子讲学,正经习字也就一年功夫,后来去胭脂铺帮忙,便不大有时间了。”
周沉璧手下动作一顿,盯着她,停了好一会儿,问:“还想习字吗?”
“想。”
“我陪你练。还有,你不是想学算术吗?我教你。”
“真的?”
“真的。”
瞧她因为这点事便开怀,眼睛亮亮的,好似得了多大的好处,周沉璧心中泛起疼惜,手下动作不觉又轻了一些。
阮茵安静了会儿,问:“你何时教我?”
“明日开始,我们每日练一个时辰的字。还有算术、经注、诗集,你想学的,我都慢慢教你。”
阮茵点头:“那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周沉璧停住手,看着她的眼睛说:“茵茵,你不必与我分这么清,我教你,只是因为我喜欢,无需你做交换。”
阮茵仰头与他对视,脑子蓦地空了一下。
更漏滴答作响,声音仿佛来自她的心上。是水声,还是有人说话,喃喃问了一句:“为什么?”
有一个瞬间,周沉璧想直接告诉她,同你成亲不是作假,爷就是对你动心了,你说怎么办吧。
然而,若真这么说了,她一定会立刻与他分出泾渭,退回陌生人的关系。
他虽不爱深想,但与她有关的事,直觉总是准得莫名其妙。
他得慢慢来,心急不得。
周沉璧勾唇笑了一下:“你嫁我,已是帮了大忙,我教你学问,便算作报答吧。”
他的表情,亲切与疏离都恰到好处。
这个回答,语气也很诚恳,阮茵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漾起一丝失落,淡到几不可察,须臾笑道:“那便提前谢过小君侯了。”
“啧!”周沉璧曲起食指,轻敲她的额头,“又是小君侯?”
阮茵气恼瞪他。
“抱歉抱歉,忘了你额头有伤,来吹一吹……”周沉璧嬉皮笑脸凑过去。
阮茵一把推开他:“不必了!”说完起身便走。
周沉璧将药棉丢到桌上,闲闲跟了上去:“娘子,你方才推我了。”
“推你怎么了?”
“你推我,便是你主动碰我了。”
“……”
“你的约法三章,只对自己有利,我碰你不行,你碰我便可?如此不好吧?”
“那,我也不碰你,行了吧?”
“可你已经碰了。”
“……你想如何?”
“嗯……你毕竟是女子,也不好罚得太过,这样吧,你让我碰回来,咱们便算扯平了。”
“……”
二人出了书房,走上通往正房的甬道。
天色暗下来了,红色灯烛高挂檐角树梢,照得居竹院各处一片喜气,小娘子碎步在前,周沉璧背手陪在一旁,微微倾侧身子道:“娘子不服?也罢……这世道,男子总要受些委屈的……”
阮茵瞥了他一眼,瞧他装得满脸郁卒,忍不住想笑。
又瞥了一眼,终于停下脚,不情不愿道:“你碰吧。”
周沉璧也随之停下,眉眼带笑看她。
此时距离正房只有几步路了,房门开着,暖黄的烛光将廊檐下照得明亮,丫鬟们进进出出忙着摆饭,来往间,眼神不住地朝二人瞟。
只见公子慢慢抬起一手,伸到少夫人脸侧。
少夫人似愣住了,绞着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大伙儿藏着激动的心,等着公子抚摸少夫人的脸时,忽然画风一转,少夫人“啊”地叫了一声。
众人一惊,定睛望去,只见公子捏着少夫人一侧脸颊,扯了老高。
然后,少夫人愠怒地低吼一声:“周沉璧!”声音含糊不清。
被吼的那位朗声大笑着缩回手,转身便往房里跑。
阮茵气急追上,却只来得及在房门阖上之前,看到周沉璧那张笑得志得意满的脸。
很快,流言不胫而走:公子无故欺负少夫人,还将少夫人关在房门外,到夜深才让进去。
第二日晨起,又有流言传出,说夫人不让公子上桌吃饭,公子饿着肚子,被侯爷胖揍了一顿。
后一则流言被胡定证实,不假。
三朝回门,侯夫人准备了丰厚的回礼,一辆马车装不下,不得已又出动了一辆,一前一后往阮府的方向去。
阮茵一路都很不安,下车时还在跟周沉璧说:“婆母如此盛情,我受之有愧,待日后……我会原样归还的。”
周沉璧不喜听她说这样的话,虎着脸佯怒:“骗阿娘的人是我,你只是被我拖下水,不必愧疚,这些算不得什么,难道娘子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你在我府上过得好?”
阮茵想了想,她确实不该因自己的不安,而勾出周沉璧的愧疚,于是不再多言。
既然已经成婚了,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
周沉璧扫她一眼,又软了声气:“爷府上有的是银子,就爱给娘子撑场面,哼!”
那一脸纨绔相,将阮茵也逗笑了。
阮府的家仆一大早就等在门外,见着二人忙上前迎接,一群人前呼后拥,满脸带笑,喊着姑娘姑爷,怀抱各色礼匣进了府。
周沉璧依礼拜见完岳父岳母,阮尚谦吩咐人去请岳淑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