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此时已挂起了灯笼,隔壁桌的汉子喝了两碗酒醉得在桌上打起呼噜,蜡油滴到桌上也不见他有反应。
火光嗤嗤作响,竟没想到应航的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邵莎凝与蒋彬二人听后唏嘘不已。
“还没完呢。”小厮趁着说话间隙喝口茶润润嗓子,神神秘秘地说,“这些我也是听宅子里的老人闲聊时说的。”
邵莎凝皱着眉头疑惑不已,“照这样说,应航身为你们家二公子,理应是别人伺候他去,又怎么会被打发到去照顾鲁阳?”
鲁家在鲁镇称得上是大富大贵,即便应氏当初不是被八抬大轿抬进去的,可鲁老爷能为了她在外边重置宅子,弃家中妻子于不顾,这份情谊做不得假。说起来,冲这架势怎么也不舍得应杭被如此作践。
邵莎凝追问着小厮想让他多吐出些东西出来,或许这个故事背后有她想要的东西。
小厮贼眉鼠眼的往四周瞟了几眼,支支吾吾地不肯往下说,“这…小的不敢再说了,这非议主上的事要是让别人知晓了…”
邵莎凝哪不知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要说非议主上他刚刚讲后宅阴私时说得还少吗,这是想让自己掏钱才接着再往下讲。
还真把自己当大堂里的说书先生了?
邵莎凝对着蒋彬眨眨眼,对面的蓝衣公子立马会意。
“你那日在酒席上应该见过我,该是知道我身份的。鲁阳一死,你觉得你能逃脱得了干系?现在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或许有机会不用回鲁宅。”
蒋彬手执合扇轻轻敲击着桌面,捏着扇子的手骨节分明。低沉悦耳的嗓音不断蛊惑着小厮,明明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偏偏散发着一股不答应就将这把扇子横向他喉咙的气场。
小厮眼神飘忽不定,他的余光可没看错,这位公子身上可是带了剑的。那日在宴席上听说这位气宇轩昂的公子是京城里的什么少卿?
管他什么少卿,只要能不回去面对太太的怒火什么都好说。
思及此,小厮下意识的摸了摸喉咙,确认它完好后讪媚道,“好说好说,刚刚只是给二位开个玩笑,两位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怀揣着不用回去的美好愿望,小厮一股脑将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应杭出生后便没了娘,好在鲁老爷没糊涂,并没有将应杭带回去养在鲁夫人膝下,而是请了好些个奶娘嬷嬷将孩子养在了别院。
早些年鲁老爷还在盘算着怎么名正言顺的把应杭接进来,一来是对应氏的亏欠,二来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种,一直丢在外面自己的名声恐怕不好听。
可上族谱一事却遭到了不小的阻力,久而久之鲁老爷对这事也不如以往上心了。
冬去春来。应杭就在别院里平平安安的长到了七岁。
正是该上私塾的年纪。
鲁夫人在后院里惬意地染着指甲,鲜红的凤仙花汁水染在指甲盖上刺眼得很。听到下人来报,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狠厉。
当初就应该下碗猛药让那个小杂种跟着他那个短命的娘一起去了才好。
这些年鲁老爷去别院的次数是一年比一年去得少了。鲁夫人吐出一口郁气,望着捧着书一字一句念的儿子,心里提醒着自己要冷静些。
这些年为了潜移默化的将应氏从鲁老爷心里剔出去,即便是天仙似的美人,她也捏着鼻子让人抬了进来。他的夫君不就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她便收起性子装给他看。只要后院那群人生不出孩子和她争。
后院里如花美眷越来越多,莺莺燕燕让人看花了眼。
花无百日红。再娇艳的花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凋落。
更何况那朵花早已凋零。
一年两年还能念着她,人都不在了,还会一直念着她不成?
鲁夫人讽刺一笑,她的枕边人是怎样的难道她还不清楚。
左不过是想上鲁家的私塾罢了,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放在外面强,她倒要看看一个七岁小儿在她面前能翻出什么浪来。
随后鲁夫人温柔的将鲁阳唤到跟前,“你可是娘唯一的指望了。”
“进了私塾后,应航有没有和鲁家子弟起过什么冲突?”
小厮摸摸鼻子咧嘴一笑,“哪能呢,少爷们年纪小,上私塾能起什么冲突?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看来欺负人的事没少做。
“应杭刚上私塾那会先生挺器重他的,年纪小学得快讨先生喜欢。可越往后读书越不行,听私塾的先生说他这是灵气耗尽了。”
小厮咂咂嘴,摇摇头,作出一副了然的模样。
“我看,说不定和他改了名字有关。”小厮神叨叨地说道。
“改名字?这又是怎么回事?”邵莎凝感觉到她已经触碰到一扇门,只要轻轻一推就能窥见其中的秘密。
“当年老爷生意出了些问题,我家少爷又掉进湖里险些没了命。夫人赶紧请了位道士算命,结果那道士一算,说是因为应杭八字太冲,克父克母,要改名字压一压才好。”
“夫人一听这还得了,赶紧求老爷给应杭改名字。老爷当时生意上焦头烂额,也顾不得这名字是谁取的。提笔一挥将‘杭’改成了‘航’。”
说着小厮一边沾了水一边在桌上写下这两字。写完咧嘴一笑,“你看,我这字写得还不错吧。”
“说来也是巧,这一改名,在京里做大官的鲁大人出面帮了我们家鲁老爷一把,虽然出了五服到底还是亲戚……”
邵莎凝面色凝重的紧盯着桌上的水渍,直到它一点一点的随风散去。她不动声色的与蒋彬对视一眼,心里有些诧异又有点哑然。
小厮见两人迟迟不作声,心里千回万转的思索着是不是说错了话。
“你说的我们都清楚了,要是有人问起…”
“小的明白!小的什么也不会说!”小厮点头哈腰的样子恨不得当即立誓。
等小厮回了柴房,邵莎凝才将那枚玉石拿了出来,昏暗的烛光打在玉石上使色泽并不出彩的玉石折射出柔和的光泽。
上面的刻字与刚才的故事让邵莎凝很难不去将两者放在一起联想,至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