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楚楚,自己给自己立个碑? 沈初眨了眨眼。 裴渊却误会了她的意思,道:“你放心,我之前已经和父皇说过了。 父皇已经同意为你家所有孩子都立碑,你妹妹自然可以有自己的墓碑。” 大魏流传这样一句话:荞麦不当粮,姑娘不养娘。 意思是女儿长大了终究都要嫁到别人家,成为别人家的人,所以女儿家在嫁人之前就去世,或者夭折的,是不能葬入祖坟的。 裴渊以为沈初是出于这个顾虑,才没有给自己妹妹单独立碑。 “就在你父母的墓碑旁边为你妹妹立个衣冠冢吧,一家人齐齐整整的。” 沈初眼眶有些酸涩。 倒也不是不行。 在颠沛流离的那一年,在曾夜夜梦魇的那几年,她曾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当时同父母一同死去,该有多好啊。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于侍郎道:“麻烦让工匠在我大哥,二哥旁边再立两个衣冠冢。” 于侍郎连忙吩咐工匠抬了两块空碑过来。 裴渊蹙眉。 “两块?一块给你妹妹,另外一块给谁?你要将沈淼淼迁入这里安葬?” 他想起沈初答应乔姨娘将沈淼淼记入宁安侯府的家谱,以为是为沈淼淼留的墓碑。 “昨夜我已经吩咐于侍郎,他已经单独留了一块墓碑出来,就在那边,你可以过去看看。” 沈初摇头。 “不是给淼淼的。” 这时,工匠过来请示两块碑上刻谁的名字。 她说:“一块刻沈楚楚之墓,另外一块刻沈默之墓。” 虽然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沈默。 可实际上小哥在凉州屠城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没道理全家人都立了碑,却不给小哥立。 她的话音一落,裴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不许刻沈默之墓,你还活着呢,给自己立碑不吉利。” 沈初摇头,“我不在意这个。” “你不在意,我在意!” 裴渊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几分火气。 沈初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心尖颤啊颤。 她轻声道:“是六哥你自己说的,一家人要齐齐整整的呀,这样不好吗?” 裴渊气急败坏。 “当然不好,你还活着,逢年过节来这里祭拜他们,便是齐齐整整了,我是让你自己给自己立碑的意思吗? 好好的大活人在这儿站着呢,刻什么墓碑?不准刻。” 沈初眸光微闪,飘向旁边的墓碑。 工匠都是熟手,几个人同时刻,上面的“沈楚楚之墓”几个字已经有了雏形。 她已经给自己立了呀。 现在是给小哥沈默立,偏偏这话没办法和裴渊解释。 她只能一脸固执道:“人早晚会有一死,我提前给自己刻块碑不行吗? 反正将来死了以后,总要刻的。” “将来老了之后,是你的子孙后人为你刻,和你现在自己刻,怎么能一样呢?” 沈初被这句话刺痛了。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我大哥,二哥不也这么刻的?他们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子孙后人给他们刻。 我现在就想给自己刻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墓碑,为什么就不行呢? 我自己都不在意是否吉利,殿下又凭什么一直拦着我?” “我.....” 裴渊薄唇紧抿,眼中泛起一抹薄怒。 他顿了顿,沉声道:“随便你。” 丢下这句话,他倏然转身走向墓园一角。 他背对着沈初,叉着腰烦躁地在原地打转,徘徊。 高大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冷怒之气。 于侍郎和整个墓园的工匠都忍不住抖了三抖。 昨天夜里盯着他们连夜刻碑的六皇子就是这个样子。 太吓人了。 于侍郎看向沈初的目光满是敬佩。 小沈大人敢无视六皇子的黑脸,还敢和他争执。 小沈大人真是条汉子啊。 却不知小沈大人此刻话说出口,也有些懊恼。 她觑着裴渊的背影,咬了咬嘴唇,还是坚定吩咐工匠刻了沈默的墓碑。 她不能让小哥一个人成为孤魂野鬼。 所有墓碑立好,于侍郎主持了祭祀仪式。 裴渊虽然仍旧沉着脸,却还是认认真真代隆庆帝上了香。 于侍郎道:“小沈大人,礼部已经将宁安侯府收拾了出来,明日正式挂上匾额,开祠堂祭祀。” 沈初点头,“麻烦诸位了,诸位先行离开吧,我想单独陪家里人说说话。” 于侍郎点点头,看着沈初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说起来小沈大人也是可怜,满门被诛。 纵然如今沉冤昭雪,整个宁安侯府也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墓园里安静下来,只有秋日的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 沈初举目四望,一座座,一排排崭新的墓碑静静地立着。 这里面却有一半都是空的衣冠冢。 她抬手轻轻拂过墓碑上的名字。 爹爹,娘亲,再过几个月,你们就要做外祖父,外祖母了。 我会有一对漂亮的儿女,等他们大一点了,我会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