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野见她像是要哭,紧接着对护士说道。
护士瞪了他一眼:“怎么这么多话?要不你来?”
陈寂心上蓦地一紧。
“我哪有你专业啊,”林惊野摆了摆手,“我不说话了,你继续。”
护士给陈寂上完药后,从药柜里取出几盒药递给了林惊野:“给,你要的药。”
林惊野拿着药盒上下打量:“用法在哪儿啊?”
“中间这个胶囊早中晚各两粒,另外两个消炎的,早晚饭后各一片。”护士指着他手里的药盒说。
“有笔吗?我写一下。”林惊野说。
护士把插在上衣口袋上的黑色水笔递给他:“大学霸这点东西都记不住?”
林惊野耸肩默认,没有争辩。
***
陈寂和林惊野一起从医务室走出来时,寒风呼啸,忽然有片片雪花落下。
“今天也太冷了吧。”林惊野说着抖了下肩,把校服袖口用力往下拉了拉。
“你可以把药放进我的帽子里,这样就不冻手了。”陈寂捏起自己连衣帽的边缘,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
林惊野一愣,笑着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陈寂笑容恬静,没有回答他。
她没有办法告诉林惊野,因为她的帽子里曾经被塞满过废纸团。她毫无察觉地从班级门口走到操场做课间操,周围的人都在笑,他们在笑什么,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她完全不知道。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她错过了什么笑话,如果不笑会不会显得很不合群。于是她也轻轻弯起了嘴角,周围的人却笑得更厉害,边笑边骂她脑子有病。
直到她回家脱掉了外套,才发现背后的帽子被塞进了满满当当的废纸团。
她忽然在想,在这一整天的时间里,如果有一个人提醒她一下就好了。
哪怕只有一个人提醒她,她都不会被所有人嘲笑一整天。
可惜,没有那个人。
她紧捏着帽子的边缘一直没有松手,正晃神,帽子突然被人扣在了头上。林惊野没有把手里的药袋放进她的帽子里,而是伸手把帽子一下给她戴上了。
“帽子是用来戴的。”少年笑容刺眼明亮,“这么冷的天,我这衣服没帽子也就算了,你有帽子都不戴,想什么呢?”
陈寂怔怔望着他,眼睛有点发酸,傻傻笑了起来。
***
雪势渐大,他们并肩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在雪地里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陈寂膝盖还疼着,走得有些艰难吃力,林惊野也不急,放慢步速偏头和她聊天,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通往文理科教学楼的岔路口。
“能帮我个忙吗?”分别前,他突然把手里的药袋递给她,“帮我把这袋药给你们班闻灵。”
陈寂僵在原地,动作迟缓地伸手接过了药。
“谢了。”林惊野冲她笑了笑,然后双手插进校服口袋,转过身大步朝文科楼走了过去。
陈寂目光怔怔落在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上,拎着药袋的手指下意识蜷缩收紧。
她的眼前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刚刚在医务室里,林惊野拿着药盒读说明书,看保质期,向医生询问用药方法时尤为认真的样子。
那么认真。
陈寂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突然透不过气,只觉得风雪如刀刃,锋利刺骨,扎在了她的心上。
她被冻得几乎浑身失了知觉,魂不守舍地往教学楼里走,刚要走到班级门口,就看见高莎正和两个隔壁班的女生聚在对面的窗台前热火朝天地聊八卦。
“林惊野真的喜欢闻灵啊?我听说他俩是青梅竹马。”
“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我小学和初中都跟闻灵同班,林惊野从小学开始就和闻灵形影不离,初中的时候也天天来我们班找她。”
“欸,你看他新换的那个q.q头像了吗?我怎么感觉和闻灵的头像是情头。”
陈寂越过她们走进教室,捏紧塑料袋的拎绳朝闻灵的座位走了过去,把袋子放在她的桌上说:“林惊野给你的。”
“诶哟——”
“林惊野给的啊——”
闻灵座位周围的女生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传出八卦暧昧的起哄声,那么激动快乐,那么尖锐刺耳。
陈寂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她叠起双臂,侧过头面向墙壁趴在了桌子上。眼泪猝不及防从眼角缓缓渗出,一滴接着一滴沿着太阳穴缓缓滑下,将她耳边的校服袖子渐渐洇得湿透。
原来他和闻灵是青梅竹马。
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其实,这本该是一件没什么好意外的事。
闻灵长得那么漂亮,气质落落大方,成绩又那么好,有那么多男生喜欢她,凭什么林惊野不能喜欢她?
凭什么呢?
所以,陈寂,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即便他给你写了平安符。
即便他坚持要向聪的妈妈给你道歉。
即便他对你说他觉得你很好。
即便他主动载你回学校,在你受委屈的时候保护你替你出气。
你都不要觉得这些举动就代表他有可能会喜欢你。
他喜欢的是闻灵这样的女孩。
能让他喜欢的,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女孩。
能让他喜欢的,怎么可能会是你。
***
上课铃声响起,高莎从教室门口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陈寂伸出一只手去摸桌箱里的纸巾,匆忙将脸上的鼻涕眼泪擦了擦,然后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从手边的一摞书中把昨天留的生物试卷拿了出来。
尤萍踩着高跟鞋从教室门口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刚进门便说:“把昨天留的卷子拿出来。”
“最后一道大题,陈寂说一下答题思路。”
陈寂站起身,发现这个题目昨晚刚好漏下忘记做了,低头不说话。
尤萍顿了顿,接着喊:“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