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来临的时候,天地万物,都没有躲藏的地方。那些活着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同胞死去,看着那些痛苦的事情发生……可是,所有人都会很快忘记这种疼痛,然后笑着开始新生活。 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看似欣欣向荣,实则冷酷无情。 灾后重建工作,比想象的快得多……被风沙几乎淹没摧毁的——珑庭,已经焕然一新。珑庭的先知宫,也早已经收拾整洁了。 整座宫殿就像——无事发生过。 事实上,幽存殿在这次事件中,死伤了不少人,很多人下落不明。那些人,大多是被活活饿死的,尸体歪七扭八的躺在朽坏了的地板上,等到人去看的时候,远远的能闻到恶臭气味,打开宫门的时候,已经是一地的汁。 若是阿宁和阿芳,被困在这里,估计也是一样的下场。 这多亏了那两个雀绿族的人,划开了幽存殿的门锁,放出了好些人,不然,那惨状,实在是…… 只是阿宁、阿芳等人,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们,只是模模糊糊有些印象。那时候,哪有时间看清楚,只顾着逃命去了。 事后,珑庭里管着幽存殿的人,点了数,发现尸体少了,算着……应该是跑了不少……为了对这些失踪物品有个交代,倒是也派人四处寻了寻,也找回了一些苟活的罪奴。只不过,比起原先关起来的人数,还是有缺漏。 那也没办法了,看着死伤的情况……找回这几个侥幸活着的,已是不容易。再说,关在幽存殿里的,都是一些犯错的人,珑庭与其花时间追找这些人,还不如再进一批新人。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记得——阿宁和阿芳,这两个小宫女了。 ……往事已经翻篇,她们两个,也算是从珑庭的编制里,跳出来了。 跳出了珑庭这个大笼子,进入了先知宫这座不受管辖的“世外孤岛”,阿宁和阿芳,应该算是幸运的。可是,真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今晨,阿宁很早就醒了,她怕吵到阿芳,在先知宫的院子里,踱来踱去,也不知道想怎么样。等到阳光出来了,她又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落叶,扫完一圈又一圈。 阿宁粉饰在外的“稳重”和“安全感”,好像用完了……她回忆着自己进珑庭之前的生活……那一段颠沛流离、被亲人抛弃的过往,好像一条藤蔓,永远长在她心里,释放着痛苦的毒汁…… 这么小年纪,就被人呼来喝去的人,一定是没有父母的荫蔽:阿宁的父亲,是个烟鬼,没钱买烟了,就将阿宁卖到了人贩子那里,换了一点烟钱。后来,阿宁的烟鬼老爹,就越发肆无忌惮的抽起烟来,身体也变得更差了。母亲看这情形,逃回了娘家,匆匆找了一个过得去的,改了嫁。 从此以后,阿宁就被买来卖去的,变成了一件商品…… 同样的命运,也发生在阿芳的身上:阿芳是个私生子,父亲是谁——不知道,母亲还未出阁,一个人养不了她,为了奔个好前程,将阿芳丢给了没有孩子的远房亲戚。 这户亲戚,也是个穷的,一直没有孩子,谁知道,小阿芳去的第二年,这家人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本就没有什么收入来源,有了孩子之后,积蓄用的更快……很快,他们就养不起两个孩子了,必须在阿芳和自己的孩子之间,做一个选择。 他们也是凡人,肯定将自己的孩子,留在身边。阿芳逐渐变成了一个累赘,没过多久,这家人就将阿芳卖了,换了一些钱。 …… 阿宁和阿芳,就这样,辗转被人贩子送去珑庭,当了小宫女。在珑庭,两个人相遇、相依为命。如今呢,更是一起逃到了先知宫。 之后的生活,阿宁不知道。 哪怕是在名为“先知宫”的地方,也没有人能够“先知”她们的未来。 …… 人一生的际运,真是颠簸不定。未来,始终是每个人心里的迷。 阿芳观察到:从上午开始,阿宁就冷着一张脸。这让阿芳感到疑惑不安,百思不解。从前,就算是阿芳惹了再多的祸事,阿宁也是笑呵呵的,从没这样沉闷过。 阿芳觉得,一定是自己惹的阿宁生气了!要不她怎么会这么冷脸?阿芳害怕极了,在一旁不知所错,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关心阿宁。 自从珑庭不追讨逃亡宫人开始,简灯就将阿宁和阿芳两人的禁足令给解除了。她们两个人,能够自由地在先知宫里行动。 简灯闲来无事,看到阿芳,又看见阿宁,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将阿芳拽到一边,说:“你去学着照料净魂鹭去吧。” “可是……”阿芳不放心阿宁,支支吾吾的,脚步不愿意挪动。 “哎,你去吧,回来之后,阿宁没准儿就好了呢?”简灯安慰阿芳道。 “也是。”阿芳想着,自己是不聪明的,留在这里也是碍眼,不如去学学东西……于是就走了。 “愁什么呢?”简灯远远的问阿宁。 阿宁正在扫庭院里的落叶,听见声音,吓一跳。 “你是说我吗?”阿宁以为简灯不是喊自己。 “是啊。这里也没有别人啊。”简灯回答道。 “我……呼……我就是有点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总不能一直这样活着。”阿宁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在这里举目无亲,只有阿芳相伴。阿芳是个没主意的小孩子,自己有什么心事,也不能和她说。 “哦?我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你想的还挺长远。”简灯想了想自己,在先知宫呆了这么久,只是程式化的工作,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先知宫以外的世界。 “我可能就是想不到出路吧……”阿宁有些自嘲,“本身就会的不多,连父母都弃我于不顾,活在这个世上,就像是个多余的人……有时候想想,活着一点意义也没有。” “至少,阿芳需要你啊。看见你愁眉苦脸,她还在那里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