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景风生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师妹，这是你要的剑谱。”
“我见师妹无剑可用，特意下山买了一把。”他将一把寻常剑修用的剑交给燕离，摸了摸后脑勺，“不是什么好剑，师妹——”
“你有这份心，足够了。”
她收了剑，看着景风生憨厚的模样，觉得他比陆随顺眼多了。
“还有……”他红着脸拿出一个小药包递过来，“师妹，你要这种药干什么？”
下山之前，师妹找到他，说她还要一样东西，景风生拍拍胸脯说包在他身上，结果她说，要让男人那啥的那种药。
景风生当场傻眼了。
下了山，他做足了心理建设，在头上包了三层黑布才敢去买，药铺掌柜探究的视线差点把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你确定要买这种药？”
景风生像是烧开的水壶，脸都红透了，瓮声瓮气道，“你别管，拿你们这药性最烈的药来。”
掌柜包了药，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悠着点。”
他着急辩驳：“不是我用，我帮朋友买的！”
掌柜投来意味深长一瞥，“懂的都懂，你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你……朋友嘛。开个玩笑，有话好说，别拔剑——”
他收剑回鞘，拿着药包逃也似的离开了药铺。
“师妹，掌柜说这种药特别烈，你……悠着点。”
燕离一笑：“我有分寸。”
可你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有分寸的样子。
景风生不敢多说，也不知道师妹要用在谁身上，心里先同情了那人一阵。
燕离收好药，溜溜达达去了丹堂。
这几日她总算和丹堂堂主白楚搭上了话，可惜这人嘴严得很，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但是他每日巳时都会煎好了药给陆随送过去，眼下正是时辰。
燕离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别的不说，她得先把自己的宝贝剑拿回来。
丹堂内弥漫着淡淡药材香气，她先跟瑶珠打过招呼，进了内堂，就见白楚守着灵火炉正在煎药。
“又来了。”
“白堂主。”
白楚回过头，一双桃花眼扫过这新入门的小弟子，“你似乎对我这丹堂很感兴趣。”
“不瞒堂主，我对炼药炼丹一道十分痴迷，有心拜入堂主门下。”
“哦？”白楚顺手捻起旁边一根枯枝样的药材，“这是什么？”
燕离：……草。
“这个呢？”
“此物乃是炼丹最常见的一类灵草，你总该认识吧？”
她认识……另一种草。
白楚笑得像只狐狸，“你还真是‘痴迷炼药’呢。”
燕离正想编个别的理由糊弄，他话锋一转，“你入门时日尚浅，不识灵植也正常，不必这么紧张。”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燕离有些摸不清他的路数。
忽然间，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
“快到那个日子了。”
“哪个日子？”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宗主最不开心的时候。”他看着燕离，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决定下来，“今天的药，就由你送过去吧。”
说着，他掐灵决，灵火一收，药壶飞起，稳稳将药汁倒进了一旁的玉碗里。
他语气沉沉，“辛苦你跑这一趟。”
燕离：还有这种好事？
-
中州弄雪城。
阿灵将新摘的兰语花放入竹篮中，整整齐齐摆好。兰语花有白、蓝、紫三色，是一种低阶灵草开的花，花香清淡素雅，常常用来祭奠亡者。
四五月间弄雪城多雨，正是悼亡时节，也是兰语花最好卖的时候，她起了个大早，想要多赚些灵石买筑基丹。
天色渐阴，下起了蒙蒙细雨。
她坐在檐下避雨，飘进来的雨水在花瓣上凝成露水，正出神，忽听一道温润嗓音问：“姑娘，这花怎么卖？”
阿灵抬起头，雨幕里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他气质儒雅，容貌俊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眸是浅金色的，像是温煦日光，令人一见便心生暖意。
阿灵不由微微红了脸，他长得真好看啊……
她每天看来来往往的行人，从没见过像他这么好看的人。
“一颗下品灵石十朵。”见他看着花出神，阿灵以为他在犹豫买什么颜色，便问，“您买花是要祭拜什么人？”
“心上人。”
“啊……”阿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该惊讶他有心上人，还是该惋惜他们已经阴阳相隔，那双金色眸子透出的哀伤感染了她，她低下头，精心挑选盛放最美的花儿，“您买白色的吧，白色的兰语花表示思念。”
男子接过花，跟在他身后的侍从上前付了灵石，阿灵注意到这侍从袖口纹着金色绣纹，隐约是条蛇的模样，蛇生双翼，是为腾蛇。
天下人都知道，世间最强的两大宗门为游龙宗和神鳞阁，而神兽腾蛇就是神鳞阁的象征，传闻神鳞阁主，有着一双金色眼睛……
她一惊，站起身往男子离去方向看去，只见细雨如霏，人影已失。
她怅然出神，又忍不住想，神鳞阁主死去的心上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照鳞信步出城，对身侧仆从道：“阿英，弄雪城的事情已处理完，你先回去吧。”
阿英向来寡言，此时却多问一句，“阁主，您又要去云山祭拜陵光君吗？”
照鳞一时沉默。
她死在某处秘境门口，那里只剩下一抔焦土。照鳞觉得，她死后有灵，也不会去那，只会在她心心念念的云山徘徊，所以他年年都会去暮水河附近祭拜，盼望着芳魂归来，还能再她一面。
半晌，他道，“三百年了，她不肯入我梦中一次。”
拎着食盒上了停云峰，燕离还有些不敢置信，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想给陆随下药，白楚就将送药的事交给了她。
就像是个明晃晃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