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怎么了?” 院中扫地的书童闻声猛地回头,看向坐在廊下捧着书卷的青衣公子。 姬嘉树合上典籍,抬起头,“没什么。” 少年揉了揉鼻头,“许是天气变凉了。” “是吗?”顶着大太阳扫地的书童一头雾水,抬头望天,“可现在是八月啊。” “是啊,”姬嘉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打喷嚏,“现在这时候估计渔夫小童们正在澜沧海上戏水。” “那是,”书童看向院中的池塘,一脸憧憬,“这大热天湖边肯定很凉快。” “你扫完这片也能去池子里泡一会儿,”姬嘉树看着满脸汗水的小童笑起来,“不过不许脱太光,我让你的那些好姐姐们不许进院子一刻钟。” “真的?”小童喜出望外,忙给姬嘉树作揖,“王忠谢春华君!” “好了,”姬嘉树被他滑稽的样子给惹笑了,“在家里别这么叫我。等下咳……” 姬嘉树再次打了个喷嚏。 “公子?”书童担忧地看着他,“您是不是受凉了?这些天早晚还是凉的,偏偏公子三更半夜老是往后山跑……” 书童一脸哀怨,“公子你老是夜里去后山到底是做什么?” 姬嘉树看着他笑了笑,“不过是去观星。” “是吗?”书童王忠从小和名满天下的春华君一起长大,知道自己公子痴迷修行,但他以前从未见过公子一天不落都要往后山跑,不待到半夜都不回来。 府内下人都有些微言,如果是其他人家的公子搞不好都以为是中邪了,但自己家以道心清明闻名的公子怎么可能呢? 看着姬嘉树眼皮下淡淡的青黑,王忠有一句话没敢和任何下人说。 正因他和主子一起长大相处时间最长,对于这位永远冷静自持情绪控制堪称完美的贵公子,这世上也许只有他能多少察觉到这位春华君的些许情绪。 还得是积累到一定程度的。 主子控制情绪的能力太强,如果不是积累到了现在,连他都难以察觉。 强到被他察觉,就证明已在主子心中盘桓已久。 而王忠察觉到那丝情绪,是失望。 王忠躬身低着头,用眼角看着手握书卷一成不变坐在廊下的少年。 自从公子被老爷禁足后,公子不曾有一点反抗,只是成日里待在廊下读书,让老爷离家闭关独守府邸的下人和护卫们都松了口气。 不过公子是全大陆有名的识大体又知书达礼的温润公子,没人担心春华君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公子事亲至孝,凡事以大局为重。 也正因如此,全南楚人看着都为他心疼。 心疼他们南楚的明珠美玉,要被前秦的灰尘所沾染。 王忠也是如此,然而就在他心疼之余却发现,本来心如止水的主子,似乎每天从后山回来,眼底都会有隐隐的失望。 他明明记得以前,尤其是六月的时候,公子从后山回来都有隐隐的兴奋,有时更是会钻入书房一通翻书,甚至会半夜练剑。 然而后来,每次回来都越来越失望。 即便如此公子依旧每夜去后山不误。 然而随着某个日子靠近,公子的神情也越来越隐忍…… 而那个日子……就是前秦公子到来的日子。 烈日下,小书童紧紧握住扫帚,如同握住了真相。 王忠非常肯定,因为姬嘉树情绪开始变得失望的日子,和前秦公主找到的日子几乎是完全吻合的! 所以这就是公子失落的真相! “公子……”王忠痛心地看着姬嘉树,“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姬嘉树看着莫名其妙悲悯地注视自己的书童,虽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些什么,但他也知道恐怕是他这些天一直没得到腾蛇的回应,失落都被这小子察觉了。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他还是不够稳重,一定要多加收敛。 只不过……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了呢?”被困于斗室目光却依旧清亮的少年静静抬起头,看着广阔的天空喃喃道。 “公子?”王忠声音再次传来。 “没什么,”姬嘉树回过神对他一笑,“话说最近有陈公子和许公子介绍旅途风光的来信吗?” 王忠一愣随后点头,公子明明要成亲了,但有两个好友最近却突然出门远游,好在会常寄些信来供公子解闷。 “那两人到哪了?”姬嘉树放下书卷,貌似不经意地开口。 “陈公子说是要到国境了,”王忠道,“陈公子还抱怨带着许公子太容易迷路了。” “是吗?”姬嘉树哈哈笑起来,“不过好在还在预期时间内。” 信既然都送到了,陈子楚和许义山也许现在都到了澜沧海正在里面泡澡了呢。 纵然陈子楚带着许义山耽误了些行程,但毕竟是两个男子骑马,慢也慢不到哪里去,按照正常时间,应该能赶在那位前秦公主进入前秦南郡前接到她。 毕竟是那么庞大的送嫁车队,也许还会更慢些,大概…… “快!快把这封信送给刘仙官!” “尉迟幕僚在哪里!国师大人让他去一趟!” “出事了!那位醒了!” 就在这时,王忠看着正说话的姬嘉树声音一顿,耳朵动了动,不等他询问,连王忠也感受到外面突然响起了无数惊慌的脚步声。 南楚国师府,在一瞬间震动了起来。 姬嘉树眯起眼睛,从廊下站起。 “王忠。”原本神情温和的少年陡然严肃起来,“去门外打听下,出什么事了。” 王忠丢下扫帚匆匆往外跑,正好和往里跑另一个小厮一头撞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