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小弟子的话,姬嘉树明显感觉拓跋寻身上氛围瞬间变了。 原本炽热的盛夏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冰冷刺骨,冰凉而疏离。 但这份冰冷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快的仿佛他的错觉。下一刻拓跋寻嘴角边又挂起了他熟悉的温和又漫不经心的笑意。 面前男人白绫缚眼,谁都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嘴角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仿佛什么也不在乎。 这就是双眼全盲却能登上高位的北寒阁大弟子拓跋寻。 “是吗?”拓跋寻对面前的小弟子笑了笑道,“冰清有什么事又这么急啊?” “贺兰承这棋还在下呢,我还想在这多听会儿,和春华君聊聊天。”他漫不经心地笑道。 “大师兄,圣女说您在哪听都是一样,”小弟子姿态恭敬,但话却硬邦邦道,“无论如何让你马上到她身边去。” 说完这弟子直起身看向站在轮椅后的王竹升,眼神就没那么恭敬了,“竹升,还不快推大师兄下去。” 王竹升脸皮一紧,他入阁才两年,年纪虽大资历却远远比不上这些在阁内长大的小弟子。顶着对方颐气指使的目光一时压力倍增。 “师兄……”王竹升向拓跋寻无奈开口。 拓跋寻深吸一口气,随后耸耸肩,“好好好,走走走。” 说完他面向姬嘉树和姜元元拱了拱手,“两位,在下要换个地方了。” 王竹升伸手正要推拓跋寻的轮椅,而就在这时,轮椅却忽然被一股大力压下。 “嗯?”拓跋寻一个愣神,抬头面向那个忽然一把按住轮椅的人,“春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去哪?”姬嘉树背对着莲花台,眸光冰冷,“她找你去做什么?” “做什么?”拓跋寻笑了笑,“不管做什么,主导权可不在我身上。” “我说过,”他伸出手拍了拍姬嘉树的肩膀戏谑道,“小弟我……哦对了你年纪比我小,大哥我可是身不由己。” “我是北寒阁弟子,我生下来就是拓跋家的人,”拓跋寻笑了笑道,“除了这两个身份之外我什么都不是,我有的选吗?” 南楚的稷下学宫号称是天下学府,但当初在他在初阶大典取得名次之前,不知多少次被其拒之门外,只因祭酒所加的山门宫训中明明白白地写了。 稷下学宫,不收残疾之人。 当然他并不是说这样的规定有什么问题。 稷下学宫毕竟是培养仙官的地方。 山海大陆虽然七国林立,各国风俗习惯各异,但在律法中都明明白白写有这么一条。 身有残疾者,不得为官。 北寒阁虽然模仿稷下学宫模仿得不伦不类,现在虽然是没有这样的声音了,但曾有清正的文人史官指责其是一群乌合之众。 因为北魏北寒阁并不单单招收正统的修行者。 而正因北寒阁不拘小节,除了正统的修行者外还招收能人异士,所以并不限制残疾不残疾,他才在其中取得了他的位置。 这片大陆上唯一的位置。 所以他没得选择。 “我和你不一样,”拓跋寻说道,但下一刻面向姬嘉树忽然一怔笑起来道,“等等,我们是一样的。” 姬嘉树皱眉,“你都在说些什么?” “我们一样的身不如己不是吗?”拓跋寻笑了笑道,他循着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面向莲花台上对弈的那个少女,淡淡开口。 “你和她的婚约,一开始也并不是你的选择不是吗?” 姬嘉树闻言一怔。 “那你待在她的身边,和我去往冰清的身边,有什么不同吗?” 拓跋寻闻言一笑,随后调动真元伸手将姬嘉树的手从椅背上一把推下,两人的真元在空中碰撞,瞬间仿佛炸响一个惊雷。 嘶…… 考官高台上有屏障,这一响倒是没吓到台上对弈的棋手和民众,只是有人听到动静看过来了几眼。姜元元在一边却被吓了一跳,梦阳先生也睁开了眼睛看了两眼。 姜元元闻声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这两个等阶五的修行者果然可怕,只是这样轻轻一碰就能引起如此异动。 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真的针锋相对,到底又会引起多大的场面? 但好在此时这两人都足够冷静。 “我们可不能在这个地方打起来,”拓跋寻闻声笑了笑道,“没有大阵保护,我们要是发生冲突这可是会波及一般人的。” 下一刻果然如他所料,姬嘉树收起了真元。 君子欺之以方。拓跋寻闻言笑了笑,转头向一边已经吓呆了的王竹升唤道,“阿升,我们走吧。” 王竹升回过神,在一边小弟子催促的眼神中连忙推着拓跋寻的轮椅往下走。 这次没人阻拦他。 但就在他将拓跋寻的轮椅搬下台阶之时,身后忽然传来那个少年的声音。 “拓跋,我知道你自以为看透了一切,但有件事你说错了。” 拓跋寻搭在轮椅上的手一定,背对着姬嘉树面无表情。 “我是以自己的意志留在她身边的。”姬嘉树静静道。 王竹升感到坐在轮椅上的拓跋寻闻言肩膀微微一震。 时间仿佛有一瞬凝固。 下一刻。 “是吗?”拓跋寻低头笑了笑,但他没有回头,嘴角依旧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记得她之前不也和你说过么,”姬嘉树淡淡道,“你也有的选,只是你放弃了去选。” 拓跋寻闻言一怔,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姬嘉树注视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不再开口。 白绫下,拓跋寻闭了闭眼睛,最后对王竹升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