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首峰峰顶,嬴抱月和慕容音面对面而坐,雪花片片飘落,很快两人肩膀上积起薄薄一层。 “关于之后的事,我们回去说吧。” 慕容音脱下外衫当作披风披到了嬴抱月肩上,眼含歉意,“外面对你来说太冷了吧。” “升入等阶四之后好受了许多,”嬴抱月攥紧身上的衣衫,笑着扬起脸,“多亏了高阶大典。” “还多亏了,之前你破境时如果不是那只鸟来了,我都不知道怎办才好。” 慕容音望着嬴抱月后怕不已。 她虽做了许多准备,却怎么都没想到西戎人能够深入到云首峰这么深的位置,那个鬼华君淳于夜更是个怪物,居然十几岁就能破境天阶。 如果不是朱雀神意外出现,嬴抱月当时的破境简直是凶险万分。 “祂啊……” 嬴抱月微微低下头,嘴角含笑,“我很感谢祂。” 瞧见她的神情,慕容音愣了愣,“抱月,你难道和朱雀神……” “什么?” 嬴抱月抬起头,神情疑惑。 “没什么,”慕容音撇过头去,心情有些微妙。 神会爱上人毕竟是少数情况,况且朱雀已经选择了姬墨作神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对嬴抱月感兴趣的模样。 只不过,嬴抱月这辈子已经不算是火法者了,那位神灵在本体衰弱的情况下还千里迢迢为嬴抱月而来,各种意义上都堪称情深义重。 林书白和林抱月还在世的时候,慕容音对这两人和朱雀神之间的关系就十分好奇。 林书白作为最强的火法者,却选择了腾蛇作为侍奉的兽神,朱雀神则选择了姬墨那个性格扭曲的家伙作为神子。林书白和姬墨决裂之后,按理说这对师徒应该同时与朱雀神也分道扬镳才对,偏偏嬴抱月成为天阶的时候靠的又是朱雀神的指引。 总之她是怎么都理不顺这四位之间的关系。 “对了,我听白虎神说,朱雀神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慕容音扶着嬴抱月站起身来,轻声道。 嬴抱月一怔,“祂怎么了?” 当初在南楚初阶大典的最后一天,姬墨借助朱雀神的力量平息山崩之时,她就隐约觉得朱雀的情况不太对,但祂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 慕容音神情凝重。 “听白虎神说,似乎是不能说话了。” “不能说话?”嬴抱月心跳加速,“是不是因为祂来的时候换了个身体的原因?” 果然之前朱雀伪装成了金翅大鹏这件事瞒不过她,慕容音苦笑,也不知道那位兽神在想些什么,非要欲盖弥彰地搞那么一出。 “我听白虎的口气,应该并不是夺舍的缘故。” 嬴抱月心情骤然沉重起来。 修炼到一定境界的神兽能幻化人形,口吐神言,这本就是高阶兽神与其他野兽的区别,更何况声音对于朱雀而言更有着别样的意义。 《淮南子》有云:“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其音徵,其日丙丁。” 其中就提到了朱雀的声音。 朱雀的声音并不等同于鸟兽啼鸣,而是指兽神所能说出表达清楚自己意志的言语。 和其他兽神不同,朱雀的神言有着近乎言灵的力量。所以如果朱雀不能说话,就意味着祂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某种意义上而言,朱雀被夺走声音和腾蛇被夺走翅膀的情况相近,都是缺失了对神灵而言很重要的一部分。 “为什么会这样?” 嬴抱月咬紧牙关,“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慕容音垂下视线,“也许……不是人呢?” “什么?” 嬴抱月愕然抬起头。 慕容音犹豫了一下,伸手裹紧了嬴抱月身上的披风,“有些事我原本没打算那么早对你说。但你既然不愿意让我为你解开诅咒,为了你的安全,有个东西我需要提醒你注意。” 慕容音心中矛盾不已。 知道这件事是个双刃剑,一旦知晓可能会让嬴抱月被幕后黑手注意到,但另一方面,嬴抱月不肯解开诅咒,万一在无防备下被那东西盯上,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什么东西?” 嬴抱月心中莫名浮起不祥的预感。 “抱月,”慕容音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小心黑色的泥土。” 黑……泥? 嬴抱月心头一紧,旋即想起淳于夜破境时从他后背爬出来的狼头。 当时那颗狼头外就裹满了黑色的淤泥。 她低头看向地面,雪水浸润着北方独有的黑土,被踩成一滩一滩的黑泥。 北方并不缺黑土地。 嬴抱月有些心惊肉跳,问道,“你应该不是指所有的黑色泥土都有问题吧?” 那简直防不胜防。 “当然不是,”慕容音摇头,“要小心的,是突然动起来的黑泥。” 泥巴突然动起来? 嬴抱月视线微凝,“那东西难道是活的?” “我倒是希望并非如此,”慕容音神情晦涩,“可惜,那东西的确像是有生命一般。” 一股凉气深入骨髓,嬴抱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东西有什么危害?如何防备?” 慕容音欣赏地看了她一眼,遇见如此怪事能这么快冷静下来,不问缘由,先问对策,头脑真是十分清楚了。 虽然她内心希望嬴抱月永远都别遇上那东西。 “如果遇见了,别想着跑,”慕容音沉声道,“那东西速度比天阶还要快,你跑不过。” “也别想着用剑砍,那东西砍不死,一旦被砍碎,反而会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