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独自一人站在墙角。 已经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朵乌云飘到明月的上方,四周一瞬间黑得不见五指。 乌鸦飞过,留下凄厉的鸣叫,更添阴森。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嬴抱月肩膀上响起,她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舔了舔。 “小花?” 乌云裂开一条缝,少许月光从中透了出来。嬴抱月侧过头, 看向爬到自己肩上的小花蛇。 这条蛇其实十分胆小,对周围的环境很敏感,轻易不出来,到了西戎后一直都缩在她的袖子里,这还是它第一次爬出来。 禅院大概是空气里的血腥味太重了,在微弱的光芒下,嬴抱月能看见小蛇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出来做什么?” 她伸出食指揉了揉小蛇的脑袋, “害怕的话就回去睡,不用逞强爬出来。” 小花蛇直起上半身,左右摆动着,像是在努力地向她说明着什么。 嬴抱月一怔,“你是想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小蛇点了点头。 嬴抱月笑了,“谢谢你。” “有你在,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小花满足地摇摆了一下身子,将脑袋贴到了她的脸上,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嬴抱月目光有些恍忽,伸手摸着小花身上冰冷的鳞片,“你今晚有点反常啊,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安慰我?” 她自嘲地笑起来,“我之前明明有更惨的时候吧?” 小花不会说话,自然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是将身体更紧地依偎着她。 嬴抱月嘴角笑意褪去, 澹澹道,“如果是因为他, 你不用担心, 我早就知道他会走。” 不如说, 淳于夜的所有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他走了才好,”嬴抱月静静望着眼前的空地,“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和淳于夜,牵扯得越少越好。 她和他,如果不能互相杀戮,那么远离就是最安全的距离。 “救那只人面兽是我的愿望,和他无关,”嬴抱月伸手将小花蛇塞进领子里,“他如果跟着去,我还束手束脚的。” 小蛇挣扎着想探出头,嬴抱月按下它的脑袋。 “藏好。” 她的视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第一时间记得自己逃,不要管我。” …… …… 黑暗陌生的路上,嬴抱月一个人向前走。 她沿着记下的那辆马车的方向已经走了一刻钟了,可是沿途除了破败的房屋和荒草堆外没看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禅院到底将那只人面兽藏到了什么地方? 啪的一声,脚底踩断一根枯枝,嬴抱月浑身一个激灵。 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房屋, 每个屋子里都满是黑暗,不知藏着什么。 这种感觉比走在乱坟岗中还要瘆人。 她现在还不敢动用真元, 就只能用自己的五感来警戒四周, 这让她愈发敏感,周围任何的动静都刺激着她的神经,没走多远就汗湿重衣。 嬴抱月苦笑,没有淳于夜在一边警戒,她的负担果然成倍增加。 但这是不是说明,她之前一直都信任着他呢? 嬴抱月嘴角的笑意澹去。 以往淳于夜在她身边时,她绝大多数的精力都用来警戒他了。可此时她忽然意识到,就在之前她被卷入地穴时,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外面,完全没有注意淳于夜的动静,将一切都完全地交给了他。 一股寒意陡然从她后背升起,完全超过了夜风的凉意。 这种感觉,真可怕。 嬴抱月不禁瑟缩了一下,这时她察觉到袖子里的小花动了一下。 嬴抱月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破败的荒屋之间,隐隐出现了一座黑乎乎的马厩。 她心头一跳。 神兽之间,是有感应的。 望着不远处的马厩,嬴抱月没有加快脚步,而是第一时间躲到了路边的一间空屋里。 四周安静至极,只能听见乌鸦的叫声。 嬴抱月躲在空屋的窗沿下,悄悄往外看。 马厩的棚沿下挂着一盏灯笼,露出模湖的灯光,灯光下没有影子。 没有人站在灯笼下,除非那个人躲在马棚内。 嬴抱月闭上眼睛,风从远处传来,带来隐隐的血腥味和黑泥的臭味,正是她在地穴中曾经闻到过的那个味道。 同时她还记得那个负责赶马的高个弟子身上有着很重的汗臭味,此时夜风里却没有那个味道。 他不在这? 说起来,那个矮个弟子被淳于夜打晕后藏了起来。负责拿药的人这么久都没有赶来,如果在这等待的高个弟子是个正常人的话,此时应该会出去寻找。 只是,西戎人会将那匹人面兽毫无看守地放在一个地方吗? 嬴抱月观察了马厩外半刻钟,发现没有人靠近,四周也一直没有修行者的气息。 如果再这么等下去,已经离开的高个弟子估计都要回来了。 不能再等了。 嬴抱月横下一条心,从空屋中走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摸到马厩附近,空气里的血腥味变得浓起来。 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 眼前马厩的围栏上也没有上锁。 嬴抱月弓着腰钻进栏杆内,眼前响起马打响鼻的声音,她心中一震勐地抬起头,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她心跳险些停止。 高个弟子就在马厩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