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你当时和花前辈说了什么?” 姬嘉树轻声问道。 嬴抱月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姬嘉树凝望着她的侧脸,心往下沉了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稷离开之后,嬴抱月变得寡言了许多。 或许不是因为李稷的离开,姬嘉树总觉得,从某一个特定的时间开始,嬴抱月的笑容就变少了。 姬嘉树怔了怔,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之前的嬴抱月,不管他们陷入何等危险的境地,却总是有心情开玩笑,总是能给队伍中带来无数欢声笑语。 在这充满着艰辛和意想不到的旅程中,她是一抹温柔的光,是无数黑暗中的亮色。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嬴抱月独自一人深思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也不再开些逗人开心的玩笑。 之前在各种险情中众人应接不暇,他也就忽略了嬴抱月身上一点一滴的变化。 毕竟嬴抱月只是话少了点,对众人的温柔和关心一点都没少。 可现在身边的人变少了,姬嘉树有时间和她单独相处时,才发现了嬴抱月的不对劲。 她的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上狼背山开始的吗? 不,不对。 姬嘉树望着身边人安静的眉眼,心跳加速。 他想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 嬴抱月的变化是从他们进入迷幻谷后,第一次调换身份之后开始的。 因为众人被调换身份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谁也不知道各自身上发生了什么。 嬴抱月当时除了换了身体,难道还遇见了其他事吗? 似乎从那次异变开始,嬴抱月就变得有些寡言起来,只不过…… 姬嘉树眼前浮现出之前在湖边李稷和当时伪装成花璃的嬴抱月交谈时的画面。 他微微攥紧拳头。 嬴抱月的变化,难道和李稷有关吗? 姬嘉树的掌心感受到微微刺痛。 “嘉树?” 这时嬴抱月的声音传来,姬嘉树才发现他刚刚想的出神了。 “抱歉,我刚刚在想该怎么和你说。” 嬴抱月以为他是因为她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生气了,带着歉意道,“我其实也没和花璃说什么,只是问了问她之前去哪了。” “哦,去哪了啊,”姬嘉树回过神来,神色有些不自然,“那花前辈去哪了?”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她说,她见到了腾蛇神。” “什么?” 姬嘉树一愣,手臂上的血线瞬间疼痛起来,“是我理解的那个腾蛇神吗?” 他之前听嬴抱月说过,腾蛇神的本体在南楚和前秦之间的澜沧海中。澜沧海距离西戎路途遥远,花璃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往返,这就意味着花璃见到的……恐怕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腾蛇神。 “没错,”嬴抱月轻声道,“不是在澜沧海的腾蛇。” 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是将我们困在此处的罪魁祸首。” 也是她上狼背山要找的对象。 姬嘉树神情复杂起来,“所以这世上,现在有两个腾蛇神?” “可以这么说,”嬴抱月攥紧手腕。 她之前对此就有所猜测,花璃的话肯定了她的猜想。 被掳至西戎的腾蛇的翅膀,在被黑泥侵蚀浸染的过程中已经逐渐拥有了自己的人格,成为了一个有独立意志的个体。 说是人格,但实际上说是神格更为准确。 “你可以理解成那是腾蛇的另一个分身,”嬴抱月轻声道,心情却并不轻松。 神灵有分身算不了什么,但这个身处西戎的分身,却恐怕是腾蛇身上最不可控,也最充满邪气的分身。 姬嘉树望着嬴抱月的眼睛,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分身难道说已经……” “我的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嬴抱月看了他一眼,“神魔只在一念间。” 腾蛇的翅膀本就是祂的力量来源,是腾蛇身上神性最重的部分。极致的神性和魔性只有一线之隔,加上黑泥的邪气催动,这个新诞生的分身已经成为了不折不扣的邪神。 “邪神?” 姬嘉树心跳加速,他摸着手臂上的血线,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原本以为现在遇见的怪事只是神灵对他们的考验,只要他们搞清楚这个考验到底是什么就可脱身。可如果腾蛇在西戎的分身已然邪化,那祂会让他们做的事必然就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身上的这道血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催命符。 “还是要先明白这位邪神要我们做什么,”嬴抱月咬了咬唇,“另外很抱歉,我不相信祂真的成为了邪神。” “嗯?” 姬嘉树听的一脸懵。 说腾蛇已成邪神的明明是嬴抱月,她现在又说自己不相信,是怎么回事? “腾蛇祂……对你们做了不好的事,”嬴抱月望向姬嘉树手腕上的血线,心中不忍,“我应该相信祂已经邪化。” 诸多迹象加上花璃带回来的情报表明,腾蛇翅膀的化身已然入魔,她应该将其当作邪神来对付。 但嬴抱月在内心深处,却固执的不肯相信。 她的这份自欺欺人,却对已经受害的姬嘉树他们不公平。 是她将他们搅和了进来,还害他们如今性命受到威胁,可她却还狠不下心对付害他们的罪魁祸首。 嬴抱月只觉内心在被什么东西撕扯着。 她的犹豫和不忍,很可能会害死所有人。 她现在这样,算是怎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