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书白没有和说过么?” 嬴帝深深注视着嬴抱月,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嬴抱月当然听说过,毕竟她是和林书白离得最近的人。哪怕林书白没有直接和她说过,从对方酒醉后偶尔提起的只言片语里,她也知道这件事。 林书白的过去和她本人一样,就像是个神奇的故事,对嬴抱月而言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 师父就是师父,不管林书白是从哪来,并不会改变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但嬴抱月没想到林书白会把这样的秘密告诉嬴帝,更没想到嬴帝会相信。 她的师父林书白因为行事风格不同寻常,在没成为人神前,经常有修行者觉得她是个纯粹的疯子。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只会将其当成修行者的胡言乱语。毕竟修行者都是半个疯子,为了将自己和凡人区分开,常常开口就说自己生自不寻常的地方,什么南天门三清门碧落黄泉的都有,林书白的说法比起来都算正常的。 “我听说过,”面对嬴帝审视的目光,嬴抱月尽量轻描淡写道,“师父酒后提起过。” 她没有问嬴帝是如何听说此事,只是轻声问,“陛下相信?” 嬴抱月觉得林书白不可能正儿八经和嬴帝提起此事,最多开玩笑时说过。 “你师父说的话,寡人都信,”嬴帝微笑,“当年全修行界没有人相信她的时候,只有寡人相信她。” 嬴抱月一怔,心中五味杂陈。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当年林书白带着她投奔秦国的时候,没人会相信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女子能帮上什么忙。只有嬴帝力排众议,让林书白当了他手下的将领,还允许她参与最高等级的决策。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秦国的大公子疯了,迟早要被女人祸国。 嬴帝的确是一代传奇的帝王,拥有常人没有的眼光和超前的思想。 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她们师徒不会有现在的位置。 而这样一个男人,就要走向死亡了吗? 记忆如风一般从嬴抱月的眼前掠过,渐渐化为眼前纸条上的“帝危”两个字。 她其实可以理解嬴帝对于长生的执念。肉体上的衰老和精神上的超脱无法同步。他能够看到很远的未来,却无法活到那个时候,那将是一种何等的不甘。 她在嬴帝病危前就离开了阿房宫,无从得知临终前的嬴帝会是个何等的状态。 但既然远在南楚的姬墨都收到了消息,那么嬴帝恐怕衰弱到了一定地步,失去了对朝堂宫廷的控制力。否则这样的消息,绝对会被封锁在阿房宫内。 “速归”是让许沧海速归?归到哪里?阿房宫吗? 皇帝驾崩,各地的诸侯王未必能够都回到贵阳,恐怕会被勒令待在封国。 毕竟如果诸侯王都来了,这皇位到底是谁坐就难说了。但是作为诸侯王的代表,按理说国师是要都去都城奔丧的。 可姬墨的这封信,是只给许沧海的,并未通知其他国师。 其他几个弱国也就算了,可是东吴呢? 东吴和南楚北魏同属三强国,大秦发生了什么大事,按理说也应该三国国师商量,姬墨却绕过了东方仪单独给许沧海送信。 南楚和北魏难道打算联手做些什么? 姬墨如果和许沧海联手,那么这世间的确再无敌手。 嬴抱月心事重重地看着密信上的最后一行字。 “别让她知道。” 这个“她”其实是嬴抱月自己译出来的,在古文中并没有区分男女的“她”和“他”。 但嬴抱月能够想到的只有“她”。 一旦姬墨和许沧海联手,能够节制这两人的,普天之下只剩下她师父林书白。 姬墨和许沧海如果有什么密谋,要瞒着的人也只有林书白。 只是这两人,居然要联手将林书白瞒在鼓里? 嬴抱月看着纸条上的文字,感觉到深深的寒意。 姬墨和许沧海平日里私交并不好,世人皆知两人是死对头,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人最初对立的原因就是林书白。 虽然两人现在都已经娶妻生子,但他们两人年轻时都追求过林书白,他们本是情敌的关系。 现在这两人联起手来,想弄死另一个情敌吗? 不对…… 嬴抱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伸手攥紧胸口的衣服,蓦然想起许沧海在宁古塔前散尽功力后将龟甲交给她时的模样。 那时的许沧海的眼里除了看透一切的平静外,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愧疚。 他在愧疚什么? 按照李梅娘的说法,七年前林书白在永夜长城上化为灵壁的那一刻,许沧海和姬墨几乎赶到了现场,只是两人都迟了一步。 都……迟了一步。 黑夜里,嬴抱月攥着密信的手指开始颤抖。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不对。 姬墨和许沧海两人一南一北,所处的位置距离那么远,他们怎么就能那么刚好,在几乎相同的时间赶到呢? 林书白死在七年前,而她和嬴帝一起死在八年前。 这两人是从八年前开始就联合在一起了吗? 不,恐怕更早。 嬴抱月攥紧手上的黄纸,想让阿房宫内的动静瞒过林书白,需要长时间的布置和埋线,甚至光靠这两人都不够,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两人在阿房宫内应该还有个内线。这个人应该在御祷省中拥有不低的地位,甚至可能是林书白身边极其信任的人。 会……是谁呢? 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