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 李春兰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嬴抱月会在这节骨眼提这个。 “将军,你不用怀疑,”李春兰瞥了一眼身边虎视眈眈就快控制不住的黑骑兵们,苦笑道,“若是手上没有陛下亲手所书的军令,这些人怎么会跟着我前来。” 与其说是她带领这群人前来,不如说她是被这三千人押来的。 “你别管那么多,我只问你一句有没有,”嬴抱月神情严肃,“有就拿出来!” 李春兰一惊,手本能地伸入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密信。 三千骑兵为首的一人看到她的举动,厉声呵斥道,“校尉大人,你要做什么?!” 李春兰眉头一皱,冷冷瞥了那人一眼,“我已经带你们来了,就这么一会儿你们也等不了么?” “别忘了,陛下的命令可是只要我愿意对少司命动手,就让伱们全程听我指挥!”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李春兰红着眼睛大吼道。 “都到了这时候了,让将军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不行吗!她为大秦奋战了一辈子,临死前想当个明白鬼都不行吗!” 为首的黑甲骑兵都被她的气势镇住,瞥了一眼她身边荆钗布衣的女子,眼中升起敬畏与矛盾,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嬴抱月没有想到李春兰忽然会那么激动,不过这样倒是省得她开口,伸手接过密信,“谢谢。” “不用谢我,”李春兰笑得心酸,“让他们退后的,是将军你的功绩。” 世人皆称少司命林抱月是乱世妖女,但只要是大秦的将士,没有人会不知道她的功劳。 她用鲜血和刀剑拼出了全体将士对她的尊敬,即便奉皇命来杀这个女人,这群兵士却依然从骨子里抹不去对她的敬畏。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嬴抱月淡淡一笑,注意力都放在了打开的军令上。 黄纸上的确是嬴帝的笔迹,笔锋稍显孱弱,但笔迹清晰。 “接令者,带三千游骑营至云雾森林,寻少司命林抱月,拦之。” 虽然写的是拦之,但游骑营在大秦又被称之为“杀营”,只有皇帝在想要干掉某些大臣的时候才会使用。 在贵阳城内,只要嬴帝用游骑营围了某位臣子的家,里面的大臣就会懂得皇帝的暗杀,或上吊或服毒自杀。 不过从文面上理解,这個“拦之”,的确只是拦住她的意思。 如果带领这游骑营的人是她的部下,完全可以选择不杀她。 嬴抱月定定望着军令上的笔迹,一动不动。 “将军?”李春兰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嬴帝是马上打下天下的皇帝,十分重视对军权的掌控,除了军印和虎符之外,他要求军中将领都要学会辨认他的字迹。 李春兰截获军令时看得清楚,这军令毫无疑问是嬴帝亲手所书。 嬴抱月作为级别更高的将军,不可能认不出。 “这的确是陛下亲笔所书,”嬴抱月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只是被人改动过。” “什么?” 李春兰大惊失色,身后的三千士兵也起了骚动。 嬴抱月伸手抚摸着信上最后两个字,心情无比复杂,“师父。” 只有她知道。 这世上会写嬴帝笔迹的人,不只有嬴帝一人。 “师父?” 听见嬴抱月的低语,李春兰瞪大双眼,“难道说……” 嬴抱月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兵士,拉起屏障,“这封信倒数第二个字,不是陛下写的。” “可字迹一模一样啊!” 李春兰头皮发麻,她也见过会模仿笔迹的人,但从未见过这么相像的!如果皇帝的笔迹这么好模仿,早就天下大乱了。 “的确是一模一样,足以以假乱真,”嬴抱月笑容愈发苦涩,“我不是靠笔迹认出来的。” “那靠什么?” “是纸张,”嬴抱月举起密信朝向李春兰,指尖凝出微微火光。 “拦”这个字外的纸张纤维,有微微的凹凸感。 嬴抱月轻声道,“有人裁去这个字原本位置下的纸,填补上了另外的纸张。” 这工序极为复杂,需要选择完全相同材质的纸,理清纸张边缘的纤维细细“织”就而成。 “补纸?” 李春兰瞳孔颤动,从未想到居然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她摸这张纸的时候,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如果不是有神子级别的五感,是摸不出来区别的,”嬴抱月解释道,“补纸之人的技艺极高。”.. “那是谁呢?”李春兰结结巴巴地问。 其实不用再问了。 光抠去这个字是不够的,还得能够补上一模一样的字迹。 天地下能做到这样的事的人,嬴抱月只认识一个。 看嬴抱月的表情,李春兰也懂了,颤声道,“是大司命殿下?” 嬴抱月点点头。 这天下能够天衣无缝地篡改大秦军令,并模仿太祖皇帝笔迹的人,只有林书白。 李春兰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此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国师大人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嬴抱月不奇怪对方为什么吓成这样,虽然是为了救她,但篡改军令在大秦是夷九族的死罪。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种不祥的信号。 篡改军令,以林书白的威望和手段她不是做不到这件事,而是不能去做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对于嬴帝而言,是一个越界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