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帐之外,起义军攻势占了上风。
百里策凌一刀砍翻一名骑兵,望向已经可以看见模样的王庭最中央那顶帐篷,抹了一把糊在眼睛上的血。
“百里将军!”
身为副将的丁三从一边浑身血淋淋地凑过来,大声喊道,“白狼王的骑兵已经干掉一半了!”
百里策凌眼中并无喜色,“我们的伤亡如何?”
“我粗略清点了一下,也伤亡了近一半的兄弟,”丁三瞪着血红的双眼,“不过将军我们人多,还能继续打!”
单靠简陋的装备和短时间训练出来的队伍,能和白狼王庭的骑兵打出一换一的战损比,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奇迹。百里策凌望着身边那些浴血奋战的奴隶,他们原本脸上的畏缩和恐惧,此时都化作了豁出一切的勇猛。
这群被压迫了一辈子的穷苦之人,知道自己今天很大可能会死在这里,但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希望的火焰。
只因他曾经向他们许诺,要让他们的子孙获得自由。
如果此战能赢,从此西戎草原上将没有奴隶。
奴隶会相信他,因为他也和他们一样在这片草原上当过马奴,尝过那受人践踏,猪狗不如的日子。
“将军,”丁三注视着离他们不远的王帐,兴奋地喊道,“我们能赢!”
百里策凌却并不兴奋。
奴隶们的人数再多,也只是血肉之躯,无法敌过非人之驱。白狼王庭的王军虽然都已经尽数出动,但真正的底蕴却没有暴露。
白狼王庭真正强大的地方,就在于各地的翟王和领主每年有半年的时间要住在这里。
这里是真正集整个西戎最强力量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外人无法得知哪些翟王和大贵族现在住在这里,又有哪些翟王在外。
之前百里策凌那么着急地想要联系内应,就是想知道现在人在白狼王庭的翟王有哪些,这关系到他之后如何制定战术,可是直到最后他都没能得知。
“万一…”百里策凌低声开口,却没说完。
丁三问道,“将军,万一什么?”
“没什么,”百里策凌摇头,他戴好头盔正准备继续拼杀,忽然瞳孔一缩。
原本一直紧闭的王帐,打开了。
从里面没有涌出精兵强将,只走出一个佝偻着背的灰袍老人。
看见这个老人,百里策凌脸色大变,丁三!”
“将军,怎么了?”
丁三被百里策凌异常的语调吓了一跳,顺着对方目光看去,“咦,哪来的老头?”
西戎人疯了,在这种时候推个老头出来?
但下一刻丁三面色也变了,只因灰袍老头身后,跟出一长串衣着华贵的青年人。
看打扮就能知道,这些人都是贵族。
“将军,是修行者…”
丁三的声音打颤,百里策凌的目光却依旧集中在那个灰袍老人身上。
“苏曼?”他低声道。
“嗯?”灰袍老人抬眼,隔着极远的距离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居然还有人认得老朽?”
老者锐利的目光隔着人群射来,百里策凌猛地拉下面甲,闪到一顶燃烧的帐篷后面。
“将军,那人谁啊?”
丁三跟着过来,满脸迷茫,“你见过他?”
“大概二十年前,我在战场上见过他,”百里策凌唇抿得紧紧的,“他是前前代白狼王的弟弟,出家前的名字叫作淳于曼。”
“前前代?”丁三吃了一惊,“白狼王的爷爷辈的?乖乖,什么老怪物?”
白狼王都是当爷爷的人了,他的爷爷辈,那年纪该多大啊?
“他至少九十岁了,”百里策凌眉头紧锁,“出家之后,这位老祖宗就改了一个僧侣的名字,叫作苏曼。”
“名字跟女人似的,”丁三哼了一声,“既然都出家当了和尚,这种场合还跑出来做什么?”
“不要小瞧他,”百里策凌声音低沉,“他虽已经出家,却是如今淳于氏一族里辈分最高的人。”
百里策凌本来以为这个老不死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如果他没猜错,这老头应该是淳于氏的族长。
“二十年前,他是跟在淳于瀚身边的大巫,”百里策凌眉头紧锁,“淳于瀚当初能杀了父亲夺来王位,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他还记得当初在战场上遇见时,林书白叮嘱他一定要小心此人。
“可即便如此,一个老和尚能干什么?”丁三不解,“他境界很高吗?”
境界不高就不可能在环境恶劣的草原上活到这么大年纪。
百里策凌并未见过苏曼亲自动手,他觉得可怕的是白狼王让苏曼走出帐篷的这个举动。
淳于瀚在打仗的时候一直让苏曼待在自己身边,从不离左右。林书白曾推测,白狼王是将此人当作自己的贴身护卫,作为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可此时,白狼王却让自己这位老祖宗离开了自己。
不等百里策凌去想对方的意图,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苏曼捻动着指尖佛珠,一脸悲悯地望着王帐外和骑兵厮杀的奴隶们。
“淳于家的勇士们,去帮这些罪人们洗刷身上的罪孽吧。”
跟在苏曼身后的那群贵族修行者听不懂这神神叨叨的话,但好歹明白这是让他们上的意思。
伴随着阵阵狞笑,十几名修行者如狼被放入羊群一般冲入混战的奴隶和骑兵之中。
人群中,绽放出一簇簇血花。
血花不是一朵朵,而是一团团。
王军骑兵大部分都已经和三人一组的奴隶缠斗在一起,可西戎修行者掠过之时根本不分敌我,而是一刀将四个人全都炸成了肉酱。
砰砰砰!
几乎只在一瞬之间,王帐附近十几丈的土地就都被夷为了红地。
这惨烈的场面让外围的骑兵和奴隶都同时呆住了。
看着那一个个踩着人肉血泥走出来的修行者,犹如看见了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