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肖寒来电话说周晓宁的后事已处理妥当,他的父母同意进行尸体解剖,肖寒希望高颜和孟云鹤能陪他一起去殡仪馆。 义不容辞。 到底是蓄意谋杀还是意外交通事故? 是否因交通事故导致周晓宁深度昏迷最终死亡? 这些问题高颜必须弄明白,但她调查周晓宁的死因不能大张旗鼓。 好在华素青已经被省厅下令停职反省,即使肖寒调令没下来,她也不能干涉肖寒的工作。 为了确保尸检准确高效,高颜给古彬发了位置,让他也赶来协助调查。 “你效率这么高?怎么做到的?” 昨天上午高颜才和华素青干的架,今天华素青就停职反省了,高颜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直接打电话找刘厅长,把问题的严重性向他申明,让他向省组织部如实反映情况,就这么简单。” 孟云鹤举重若轻。 “同意调派华素青到这边担任刑侦队长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我都担心她以后会把我们的底儿透漏给石欢。” 高颜一想起优越感十足的华素青,心里就别扭。 “她不敢。” 孟云鹤把车开得飞快。 一个小时车程,两人到达离市区较远的殡仪馆。 炎炎夏日,一大早太阳就大发淫威,整个城市像个偌大的蒸笼。 下了车,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从停车场步入殡仪馆短短一段路,高颜已经大汗淋漓。 一进殡仪馆,阴凉之感就顺着敞开的毛孔往里钻,再加上夏天温度高,尸体容易腐败,虽然被冷冻,但还是有腐尸的气味散发出来,令人闻之作呕,浑身不自在。 在封闭的解剖室内,换上防毒服的肖寒和古彬已经等在那里。 高颜跟着孟云鹤换好衣服进门的时候,抬眼就看到解剖台上静静躺着的周晓宁。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悲痛仍然排山倒海奔涌而来,高颜的双眼瞬间模糊一片。 走近,周晓宁浑身上下包得像粽子似的,只露出紧皱着眉头的脸。 “他被救护车拉回医院后进行过紧急抢救,身上的伤动过手术做过包扎,但他术后一直昏迷未醒,坚持到昨天上午九点四十分停止了呼吸。” 肖寒悲愤交加,“一天一夜,我多次向华素青申请去医院看望晓宁,想查看他的伤势,华素青态度强硬地拒绝我,还让我加班加点整理卷宗。我据理力争,她大发雷霆,让我收拾东西滚蛋。哪想我刚收拾好文件箱,就接到医院的电话……” 高颜眼睛涨热,人祸往往比天灾更可恨。 华素青对周晓宁和肖寒充满敌意,根本原因是她知道他们都是她高颜的亲友。 对孟云鹤爱而不得,华素青满腔嫉恨却不能把高颜怎么样,就刻意刁难周晓宁和肖寒。 可凡事有度,华素青这样公报私仇,丧失了身为刑侦队长的职业道德和操守,如果是她向石欢通风报信,那她就是杀害周晓宁的间接凶手。 高颜暗下决心,等她查明真相,如果周晓宁的死真与华素青脱不开干系,别说华素青的爸爸是副省长,就是再大的官,她也要为周晓宁讨个公道! 孟云鹤面色凝重,冲古彬点头示意。 “离事故发生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他身上的伤痕经过手术、包扎和自愈会有一些改观,我们得先把他身上的绷带剪开。” 古彬此前和周晓宁没打过交道,心理负担小得多,拿起了一旁的剪刀开动。 尸体死亡后一两个小时就会出现尸僵,尸僵形成后尸体很难屈曲,再加上经过冷冻,周晓宁的身体像棵僵硬的树。 古彬清除他身上的束缚,就像给一棵原本鲜活却骤然枯萎的树剥下树皮。 很快,周晓宁身上的绷带和衣服都去掉了,露出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高颜已经记不清曾见过多少尸体了,但让她心神俱焚的两次,她刻骨铭心。 上次,是她亲密无间的闺蜜孟云菲被人虐杀抛尸荒野。 这次,是她并肩作战的战友周晓宁猝然离世死因未明…… 高颜一直认为,人们赤条条地来到这世上,不同的人肩负着不同的使命。 无论是为了寻找前生的爱侣实现未尽的心愿,还是唤醒民众拯救生灵,都是为了累世修行。 可是,修行并非全是积德行善,也有人是来魔修的。 这种人恶贯满盈,坏到没有底线。 他们欲壑难填、自私残暴,践踏道德、藐视律法,在作恶造孽的路上为所欲为,满脑子都是恶毒的念头,以双手沾满鲜血为荣。 而她高颜和战友们与这些潜藏在人群里的恶魔殊死较量,随时都会有危险。 看着周晓宁苍白的脸,她直觉周晓宁的死绝不是简单的意外事故…… 古彬和肖寒一起进行细致的检查,小心翼翼的像面对一件易碎的瓷器。 高颜不忍直视,却强迫自己擦干眼泪睁大双眼。 她一定要牢记亲友最后的容颜,才不枉此生相遇、相知、相伴一场,才有足够的勇气为他们伸张正义…… 解剖室里安静得像坟墓。 时间一分一秒慢如蜗牛爬行。 高颜感觉自己也快变成一棵树的时候,古彬说话了。 “额部颅骨骨折,脑挫裂伤,这种程度必然伴有脑出血,开颅手术失败……四肢……” 古彬和肖寒对视了一眼,冷静的目光瞬间变得愤怒。 “怎么了?” 孟云鹤沉声问。 “得立案,这不是交通事故,是蓄意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