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樨是被一道阳光晒醒的。
光线打在她的眼睑上,她迷蒙中动了动身子,不消片刻,便猝然睁开了双眼。
糟了,今天要给公公请安敬茶的,什么时辰了,哪有新妇睡到日上三竿的。
她看了一眼身边,已经没有了人,这个杨怀州,怎么不叫一声自己。
她赶紧坐起来,却发现身上有些酸软,昨夜的记忆又涌入脑海。
这杨怀州……他不是都快四十了吗……怎么还……
她使劲摇了摇头,朝外头喊了声:“灵芝!”
灵芝闻声进来,便见白木樨坐在床沿上生闷气:“你怎的不叫我起床,敬茶这种事哪里能耽误,坏了规矩怎么办?”
“夫人,奴婢……昨儿个是爷……”
“是我不让她叫你的。”杨怀州从外头回来了,经过灵芝身边:“你先下去吧。”
灵芝俯身行礼退出去,杨怀州坐到白木樨身边,自然而然搂住她的腰,将脑袋放在她肩膀上:“昨儿个我跟你说的话你还是没听进去,杨家这后宅里你说了算,什么叫规矩?你就是规矩。”
“你起开。”白木樨故意耸了耸肩,颠了颠杨怀州的脑袋:“我本就是二嫁,若是还目无尊长,公爹该怎么看我。”
杨怀州抱得更紧:“怎么看你?你救过我的命,老头子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别忙活了,我老爹每日清早天不亮就要起,去城郊山上,看有没有新鲜草药,顺道也能锻炼腿脚。你去了也找不着人,何必?”
白木樨狐疑地歪头看他,此时两人面对面离得极近,只看了一会儿,白木樨就红了脸。
杨怀州笑了笑:“是真的。而且我和爹也说好了,咱们在这儿住个两三天,让外头看见咱们孝心就行,到时候便就回咱自己的宅子了。不只你我,他老人家也不自在。这里地方小,我爹一个孤寡老头,跟儿媳妇朝夕相处,近了不是远了不行的。还是各回各家,谁也别为难谁。”
白木樨听了这话,倒是信了几分:“咱们的宅子大吗?若是大,倒是可以将公爹接过去,他毕竟年纪大了,万一哪天身子上有个不爽利……”
“不必。”杨怀州斩钉截铁:“他在这宅子里都住了几十年了,而且我大哥和他家大郎也来了信,说三月便就云游回来了,他们本就住在这儿,能照顾爹。而且他们也都是行医问药的,能帮衬爹,前两天信上还说,回来之后准备在京中将家里的医馆做得更大些,让我出些银子呢。”
“也是应该。”白木樨点点头,这厢说完了,便终于将小性子使了出来:“你把你脑袋拿了,压得我浑身疼。”
杨怀州见她不再拘着,有了些当年不拿正眼瞧他的风采,便忍俊不禁打量了她身上一遭,又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娘子,为夫昨晚的表现,你可满意?”
白木樨活了三十多年,嫁了两回人,还是头一回听这样的浑话。
她红透了脸狠狠推了杨怀州一把:“今天下午玄乙过来,你可管好自己的嘴吧。”
提起玄乙,杨怀州才将白木樨缓缓松开,神色也郑重起来:“玄乙年后还要回宫吗?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头一个人恨不得八百个心眼子。”
白木樨坐到妆镜前,也在为此事犯愁,玄乙从小想得就多,这两年在宫里,心越发细了,也不知这样的进益,是福是祸。
白木樨将头发用素木簪子笼起来:“皇后娘娘的凤召,谁敢不遵。只是我始终不明白,皇后为什么选了玄乙。侍疾这桩事,做不好是天命,做好了却是功劳。按理说玄乙是庶女,跟皇后也不亲,于情于理,都不该是她。”
杨怀州听了这话说道:“娘子,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我觉着正因为咱们玄乙是庶女,皇后才选的她。”
白木樨回头看向杨怀州:“为什么?”
杨怀州叹息道:“因为折了不心疼。没有人比皇后更懂什么是后宫,李倾海那个睁眼瞎又不疼玄乙,她便觉得玄乙是好拿捏的。”
白木樨明白,杨怀州说得是对的,她神色暗淡下来。
“所以,往后玄乙回家,咱们一家三口多出去露露面,去最好的酒楼吃酒,去最好的铺子给玄乙买衣裳,回头我再把手里的铺子给玄乙几间,让她练练手。学着算账,更学着用人。世人都一边爱着银钱,一边看不上银钱,可这钱啊,真是个好东西。人若是能把钱里的道道弄明白了,这世上绝大多数事情便都明白了。”
白木樨自然知道杨怀州这样做的用意,玄乙是长策将军府的女儿,看似身份高贵,但也不过是个庶女,头顶上还有嫡子嫡女压着不说,还不得宠爱。
但如今她这做娘的被杨怀州费劲心机娶进了门,杨怀州又是差点被陛下封侯的义商,而且家中没有其他孩子。若是这个后爹极其宠爱玄乙,反倒能给皇后甚至陛下施压,毕竟攸关国库盈亏,权力再高,也不会跟钱财过不去,玄乙也能多一层倚仗。
想到这里,白木樨心中感动,又有些担心起来:“你最近行事如此张扬,真的无妨吗?我昨儿个在洞房里听着,安王还来了,这位可不是寻常之辈,真的不要紧?”
杨怀州笑了笑:“怕了?”
白木樨微微叹息一声:“你是我夫君,是我的家人,我怎能不怕。”
杨怀州笑得更开怀:“这话我有点爱听,但又差了点意思。刚成婚怎么能是家人呢?是爱人才对。”
白木樨见他又不正经起来,满脸无奈。
杨怀州见她真的在意,便又开口,说了自己的早就想好的事:“我打算将手上的一些产业交出去。金矿,石矿,铁矿,都交出去。”
这番话倒真是惊到了白木樨,先前通信时,杨怀州已经详细跟她说过自己有什么产业,他说要交出去的这些,都是利润丰厚的,自己同他的这桩婚事,竟能让他舍掉这样一片根基吗?白木樨有些自责。
杨怀州看穿了她的心思,走上前去将她揽在怀里:“娘子可曾玩过西洋棋?”
“西洋棋?”
“我打商路的时候,往西最远到过一个叫桑伽梨的小国,那里的人黄头发,蓝眼睛,玩一种走格子的西洋棋。跟咱们的棋一样,也是黑白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