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哭得累了还是怎么,玄乙这一觉睡得极好。
她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陈天忌怀里,而陈天忌还在睡着。
玄乙微微抬头,看着陈天忌的脸。
看了许久,玄乙不禁叹息喃喃:“这狗贼,真是长了一张好脸。”
玄乙忍不住抬手,戳一戳他的下颌,又点一点他的鼻头,最后轻轻抚摸着他脸颊的那道长疤。她听杨柳堤说过,陈天忌回来之后,她曾问过杨老爷子,能不能把她义兄脸上这道疤去了。
杨老爷子却说,这道疤伤得极深,又同脸上的肌理走向相悖,是去不掉的。
所以,他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想到这里,玄乙的手颤了颤,她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不能心软!李玄乙你忘了吗?男欢女爱之中,心软之人一败涂地。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她的手还没彻底收回,就被还在“睡”的陈天忌一把攥住,放到了他的心口上。紧接着,便是一个湿热的长吻。
玄乙虽重活一世,但到底只有过陈天忌这一个男人,也只爱过他这一个男人。
她在他的柔情里毫无招架之力,节节溃败,不久便忍不住嘤咛一声。
陈天忌的身子猝然一紧,他依依不舍放开玄乙,双眸惺忪之间又带着欲念的湿润:“你明知我把持不住,偏还要这样逗弄我……”
玄乙双目圆睁:“你讲不讲道理,是你不管不顾亲上来的好不好,怎么还成了我逗弄你?!”
“就是你逗弄我,你摸了我的下巴、鼻子,还摸了我的脸,还夸我好看。”
玄乙怒从中来:“你早就醒了?那你还装睡,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陈天忌伸手将玄乙紧紧搂在怀里:“我若不装一装,你哪里还会那般温柔,我喜欢你那样,喜欢你轻轻柔柔抚摸我。”
玄乙一时无言,只挣扎着想脱身,挣扎之中,无意间碰到了陈天忌身体的一处,玄乙顿时石化,只一张脸红透。
陈天忌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你乖一点,不然它若有了更大的主意,我也拿它没什么办法。”
玄乙这才安安静静躺在陈天忌臂弯里,任由他或紧或松地拥抱着自己。
“馒馒……”
“嗯?”
“你……”踟蹰许久,陈天忌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想问的那个问题:“想要孩子吗?”
玄乙一愣。
前世小产的记忆又涌入脑海。
都说母子连心,话本子上也都写女子失了肚子里的孩子会如何如何难过。
可说实在的,玄乙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比起对孩子早夭的伤心,更多的是对自己境遇的绝望。
那不是个被父母之爱孕育的孩子,那孩子……几乎可以说是陈天忌强求来的。
彼时她在陈天忌多年的冷待中心灰意冷,身体也不如从前。陈天忌却日日在床榻上痴缠她,痴缠到极致,便一遍又一遍催她生个孩子。
“为什么?”玄乙也曾怀揣最后一丝希望,问陈天忌为什么执意想要孩子。
陈天忌却背对着她回答:“成婚多年,若不能有子,坊间定要说你我身体不济。你我身上的传闻已然够多了……”
陈天忌的这句话,打破了玄乙对他们二人婚姻的最后幻想。
所以当那孩子从她身体里化作血水流出来时,玄乙并不多么伤心,他只是更加提醒了玄乙,她同陈天忌果真是没有缘分的。
也是在那时,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一心想要嫁给陈天忌,是错的。
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喜欢他。
她对陈天忌爱得刻骨铭心,可结局不过是毁掉了他的仕途,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这份爱情凉薄、难堪、疼痛、无果,就像是那个只在她身体里呆了三个月,便血淋淋走掉的的孩子。
“不想。”玄乙给出了答案。
玄乙本以为陈天忌会有些气恼,再不济也会露出失望之色,可陈天忌只是用手拖着她的脑袋,让她离他更近一些。
“那咱们便不要。”陈天忌也给出了答案:“生育对女子来说,本就是鬼门关,我也不想你吃这一遭苦。陈家有陈灵机那个小机灵鬼儿,将来是个成器的,也不用我传什么宗接什么代。咱们就这般过咱们的日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玄乙想起这些日子行房,陈天忌似乎都戴着……戴着东西。
她其实准备了避子的汤药,但因为陈天忌,反倒没有用上。
“你当真这样想?”玄乙狐疑:“可是……可是你那时……一直想要孩子。”
陈天忌微微叹息:“那时想要孩子,是因为发觉你日渐离我远了,所以就想,若我们能有个孩子,我或许能用这个孩子,将你的心留住。”
玄乙听到这里,沉默下来。
陈天忌却继续说下去:“馒馒,对不起。我那时满心不得志,只一心想证明自己,扶持王昭做新君,全然不知你已经有了身孕……是我该死……”
“无所谓了。”玄乙从陈天忌怀中坐起来,背对着他,如同当年他背对着自己:“反正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我也不会再吃那样的苦。”
玄乙话说得决绝,其实眼睛里已经浸满了泪水。
积攒了两世的委屈和怨恨,终于在这一刻悉数爆发出来。
可她不想让陈天忌看到她此刻的样子,她讨厌自己懦弱无能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尤其是被他看到。
不过天不遂人愿,不过弹指,陈天忌便从背后抱住了她。
接着,他的手掌轻轻蒙上了她的双眼,眼泪霎时之间沾湿了他的掌心,也让玄乙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全然崩塌。
“陈天忌,你太欺负人了。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玄乙蓦地觉得自己的颈子上也落了缕缕暖流,陈天忌也哭了:“对不起,馒馒,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就一次,就这一次……”
……
接下来的数日,玄乙和陈天忌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没怎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