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汝阳王府,胡蔚稚才从刚刚的混乱中找回了一丝清明。她抬头看着凌不疑俊逸硬朗的侧脸,犹豫地开口道:“你方才……”
凌不疑停下脚步,看向她。胡蔚稚继续道:“你把王姈和楼缡抓去了廷尉府,怕是文修君和楼太傅都不会善罢甘休。”凌不疑宽慰她道:“放心,文修君和楼太傅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胡蔚稚急急道:“我自然知道他们不能把你怎样,可是文修君一定会为了王姈去找皇后,圣上知道了定是会罚你的。”
瞧着她紧张的神色,凌不疑内心不禁欢喜,面上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低声问:“你担心我?”胡蔚稚抬头瞪了他一眼,眼神仿佛是在骂他明知故问。凌不疑嘴角笑容加深:“你放心好了,此事就算是他们告到圣上那里去,也无大碍。王娘子和那楼娘子推了不识水性的程三娘子入水,这与杀人无异,只不过是程三娘子命大而已。更何况……”凌不疑眼神微微一沉,“她们想要害的人是你,倘若今日落水的是你,她们定不会喊人来救。”
胡蔚稚听罢有些后怕的缩了下肩膀。凌不疑顿时有些后悔将话说的那么直接,于是道:“这次将她们抓去廷尉府便是要让她们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且不可再肆意妄为,不可视人命如草芥。”
胡蔚稚点点头,“你说的对。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怎可被他人肆意践踏!”她又看向凌不疑,目光坚定地道:“若是圣上要为此事罚你,我就便跟你一起受罚。”
凌不疑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心中有一股冲动想将她揽入怀中。但他明白,此时他急不得,若他这样做了,胡蔚稚怕是会一下子就躲他躲得远远的,一如两年前那般。所以他只能握紧了女娘的小手,让她不用太过担心。
文修君和楼太傅的发难比凌不疑想象中要快上一些,他们在听到女儿被送去廷尉府的瞬间,就冲进了宫里。一个气势汹汹地往长秋宫而去,一个横眉怒目地朝崇德殿疾行。
未时将至,凌不疑就在廷尉狱内接到了圣上传他速速入宫的口谕。凌不疑懒洋洋的站起身,对梁邱兄弟吩咐道:“继续带两位女公子在这里参观,务必要将这里的特色一一展示清楚。”闻言,对面站着的王姈楼缡面上的喜色尽褪,只剩惊慌。
凌不疑嘲讽的勾起嘴角,“这里的场景外面可看不见,一定会让二位女公子意犹未尽。”待他说完,梁邱兄弟便领着人去了刑房。
待凌不疑抵达崇德殿门口时,曹常侍忙拦住他,低声道:“凌将军,圣上很生气。您待会儿态度软和点,认个错便是,可千万别跟圣上拧着来呀……”
这时,文帝暴怒的声音传来:“你们在门外嘀嘀咕咕些什么?还不快给朕滚进来!”
曹常侍立马噤声,面露苦色的看着凌不疑。凌不疑进入殿中,就看见了坐在左右两侧面带怒色的文修君和楼太傅,宣后坐在上首担忧地看着他。
凌不疑面色不改,恭敬地向文帝宣后行了礼。文帝一拍桌案:“竖子!文修君和楼太傅说你擅自将他们家的女娘抓去了廷尉府,可有此事啊?”
凌不疑回答道:“确有此事。”
楼太傅忙道:“陛下,凌将军他承认了,此事您定要秉公处理,还臣还有小女一个公道啊!”
文修君也道:“陛下,这凌不疑仗着有军功傍身,便行事乖张不服管教,您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以儆效尤!”
他二人一唱一和,让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便问道:“那你为何要抓她们?她们是犯了何罪,需要你亲自抓人带去廷尉府?”
凌不疑正色道:“陛下,王娘子和楼娘子在裕昌郡主的生辰宴上合谋害人,人证物证俱在。臣是秉公办理,并无任何逾矩之处。”
“合谋害人?”文帝惊道:“她们害的谁?”
“王娘子与楼娘子将曲陵侯府的程三娘子推入水中,那程三娘子不通水性,若不是他人营救及时,程三娘子怕是要香消玉殒了。”
文帝眼前一亮:“程三娘子?你是为了这个程三娘子才把姈儿和楼家女娘关进了廷尉府啊?”
凌不疑眉头一皱。宣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赶紧对文帝道:“陛下,您还是继续听子晟说下去吧。”
“噢噢。”文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偏了重点,干咳了两声,才对凌不疑道:“既然那程三娘子无事,你让姈儿和楼家女娘向她赔礼道歉便是,何必将人抓去廷尉府。”文帝虽然是埋怨的语气,但怒气已经消减,开始琢磨着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楼太傅如何听不出文帝的语气,他连忙出声道:“陛下,凌将军所言只是他一面之词,岂能尽信。微臣虽未长时间陪伴儿女,但微臣相信我家缡儿绝不会做出草菅人命之事!”
文修君亦道:“姈儿自小出入宫廷,陛下可觉得姈儿会做出此事?”
文帝心道:我还真相信你家女娘做得出这样的事。
凌不疑此时面上不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都道‘知子莫若父’,如今看来也不尽然,父不知其女,母不明其女,悲也叹也。”
楼太傅黑了脸:“凌不疑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的感叹罢了。”凌不疑继续对文帝道:“陛下,程三娘子是撞破了王娘子和楼娘子的密谋,便被二人恼羞成怒推入水中。而王娘子和楼娘子原本的计划是要将福康县主骗到湖边推其下水。”
文帝惊得站了起来:“她们是打算要将稚儿推下水?”
“臣不敢有半句虚言,此事有程三娘子作证。”凌不疑正色道:“宣平侯去得早,只有福康县主一女。倘若她出事,怕是要令宣平侯在天之灵不得安息。所以,臣只能将两位女公子抓去廷尉府,以免寒了其他功臣将士遗孤的心。”
文帝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文帝不满地看向文修君和楼太傅:“听清楚了吗?你们的女娘犯下此事,你们都未曾弄清楚来龙去脉,就敢来让朕替你们主持公道啊?朕都替你们感到羞愧!”
闻言,楼太傅面露愧色,但文修君仍是挺直了脊背,毫不怯懦地对上了文帝恚怒的眼神:“陛下,宣平侯府是功臣,那乾安王府就不是满门忠烈吗?”提及旧事,文修君红了眼眶:“想当初,我阿父为了陛下的大业鞠躬尽瘁,全族儿郎以身殉国,整个乾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