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想象此时城内的百姓该是如何的惨状,唯一能做的便是吩咐随行的仆妇抬了一箱钱财送予程止。
程止忙要婉拒,胡蔚稚便道:“程大人不必推辞了。骅县遭此劫难,听闻骅县的县令也已携全家为国捐躯,程止大人既是来骅县赴任,必要身负重建骅县之责。福康身无长物,唯多了些余钱,只盼这些钱财能为重建骅县助力一二,这也是福康唯一能为这些受难百姓所做的事情了。”
闻言,程止未再推辞,而是正色对胡蔚稚深深一拜。
“蔚稚阿姊,你这便要走了吗?”程少商走到胡蔚稚身边,不舍地拉住胡蔚稚的手。
胡蔚稚对她温和一笑:“少商妹妹莫要难过,待日后我回都城时,路过骅县再来探你。”
程少商眼底泪光闪烁,“那可说好了,蔚稚阿姊一定要来骅县看我。”
胡蔚稚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她抬手擦拭掉程少商的眼泪,继续道:“妹妹在机关术上的造诣,怕是那些儿郎也要逊色三分。妹妹有此长技,必能造福骅县百姓,为重建骅县添砖加瓦。我相信待我们来日再重聚时,骅县已焕然一新。”
程少商坚定的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会话,方才依依惜别。
待宣平侯府的车马离去后,程止方带着其夫人、程少商和楼垚缓缓入了骅县。进城后百姓的惨状,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待将一些紧要的事情处理完毕后,程止又在思考骅县重建一事,这才记起胡蔚稚所赠的那箱钱财,便唤人将那箱子搬入屋中,让程少商帮着清点,楼垚也在一旁帮衬着。
待打开箱子后,程止叔侄二人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饶是楼垚见过些世面,也被惊得张大了嘴。
“这……就是县主所说的,余钱?”程止有些不可置信地道。箱内装载了大量的金条玉器,另还有些铜钱。这些钱财用于重建骅县绰绰有余。
程少商眨了眨眼,感叹道:“蔚稚阿姊不愧是出身九代巨贾之家,真有钱!”楼垚赞同的点了点头。
历经几日的追踪,凌不疑成功活捉住了樊昌,叛乱终平。
文帝大赞凌不疑骁勇,大手一挥,又赏赐了凌不疑不少食邑。而凌不疑在途中,难免牵扯到了伤处,文帝便又在驻跸别院多留了些时日,令凌不疑好生卧床休养。凌不疑无一不从,文帝感叹子晟终是懂得爱惜自身了,要是他早日也能将终身大事定下来就好了!
为了凌不疑的婚事,文帝可谓是操碎了心。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他终是在耕耤礼上看出了些苗头,凌不疑心悦胡蔚稚。这一点,在凌不疑平乱归来的当天晚上,文帝便在梁邱飞的口中打听得一清二楚。
是以文帝这几日都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御史的奏疏都顺眼了不少。今日,他又收到了从骅县递上的奏疏,代县令程止在奏疏中详述了骅县重建进程,并着力感激了捐献大量钱财的胡蔚稚。文帝眨眨眼,指着奏疏对曹常侍感叹道:“这稚儿啊,积善成德!你看看,重建骅县所需的钱财那可不是笔小数目,但她说捐就捐!”
曹常侍也附和道:“可不是嘛,福康县主不仅宅心仁厚,老奴还听闻她与宣平侯夫人常年搭建粥棚,救济难民。也会尽量给予那些穷苦之人营生,不至穷无所归。”
文帝连连点头,又大声道:“稚儿品貌兼备,也不知哪家儿郎能有幸将她娶回家哟。”
这时躺在后堂床榻之上养伤的凌不疑再也坐不住了,披着外衣便行至前厅来,对文帝跪拜道:“陛下,蔚稚捐献钱财助骅县重建,这等仁义之举,理应嘉奖。”
文帝垂头偷笑,然后清了清嗓子,传令再封赏胡蔚稚食邑五百户。见凌不疑露出了笑意,便打趣道:“满意了?”
凌不疑笑而不语。
这时,又有宫人进来低声禀报道:“启禀陛下,齐王归来,此刻在殿外等候传召。”
文帝闻言便低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奏疏放下,冷声斥道:“他还有脸回来啊!”宫人吓得伏低了身子。
文帝又道:“让他给朕滚进来!”
宫人应诺退下。没一会儿,文钰便匆匆行来,跪地向文帝告罪。当时听闻骅县遇袭,文帝拦住了文钰不让他去冒险,可文钰担心姜姝母女安全,直接留书一封,带着一队亲兵就去寻人了。气得文帝直接摔了他留的书简,大骂竖子。白日夜里,文帝一直跟曹常侍抱怨文钰不懂事,但又的确担心其安危。
如今见他平安归来,便安下心来。但对于他不告而别之事,文帝仍是生气,便对文钰怒目而视:“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个竖子!”
文钰直起身子,乖觉道:“劳阿兄挂念。”
“谁挂念你了!”文帝怒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阿兄啊?”他又见文钰风尘仆仆,发丝稍显凌乱,便知这几日他定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心下便有些不忍了。于是道:“就算你再担心姜夫人的安危,你也不能不告而别啊!”文帝已从文钰的留书中得知其心悦姜姝一事,他并不反对,文钰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他们文家兄弟姊妹几人,如今就剩他和文钰,文帝爱护文钰之心便如爱子一般。
“是弟弟思虑不周,还请阿兄消消气,生气伤身。”文钰深明文帝的脾性,他以幼时常用的称呼唤文帝,又认错态度良好,文帝必会不舍得重罚他。
文帝也如他所想,低叹了几声便不再责骂。转而关心起文钰这几日的境遇,得知他已将姜姝母女安全护送至汉中郡,便点了点头道:“想必这几日你赶路也辛苦了,好好梳洗一番休息去吧。”
文钰轻快道:“多谢阿兄,弟弟这就告退!”随后,又有些后知后觉地看了凌不疑一眼。
凌不疑知他所想,轻笑道:“齐王且安心休息,黑甲卫巡逻定不会扰您休憩。”
文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步履轻松地朝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