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冯以前没那么忙的。
年过三十,花天酒地近十年后突然得知一个残酷的真相,如果她外祖母留下的那些东西还放在她妈手上的话,她可能不到五十岁的时候就要被穷女人打秋风了。
她根本不能管理好那些东西。
哈佛法学院,哈哈佛法学院出品的恋爱脑还差不多。
伊冯不想评价她,但事实就是这个女人年过半百没有做过一件成功事,并且现在仍在作妖,想让大家都不要好过。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接下来可能要忙一段时间,说实话,自从不做社畜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那么忙过了,这种想要运用知识却发现大脑里空荡荡会的只有在餐桌上敬酒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联系完很久没见的家族基金管理人后伊冯终于能松口气,这几天事情都挤在一起,不仅要照顾卡卡,还有处理好他身边的事。
看他助理那个楞头青的样子,很难信任他一夜之间能把这么多事做好。
也不可能麻烦他的家人连夜飞过来,那唯一能干事的只有伊冯。
她倒是能袖手旁观,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只是那样她飞来这里干什么,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坐,不差这一天。
而且,她还挺喜欢这样的。
伊冯放下手机也看到了窗外的夕阳,她曾经也站在高楼大厦上看过这样的夕阳。
不过心态是不一样的。
那会儿她是一个极致苦逼的打工人,996都不算什么,恨不得007赚多点钱,不然她就要打工一辈子。永远做资本家的螺丝钉。
现在的她是自由的,她财富自由,感情自由,去向也自由。
只要不碰上她那个做妖妈。
“Ivonne。”
伊冯转身去看他,笑眯眯的,似乎心情很好。
卡卡一直在观察她,她转过来的那一瞬间,窗外阳光似乎跟着她的动作也抖了一下。
他被眼前的日落余晖照得眼睛发黑,模糊中突然想起这个场景很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话剧舞台。
他们坐在最前排,舞台上的灯光有时会间接地打到她身上。
那个时候话剧进入最高潮,木仓声响的时候他下意识躲避,跟随着灯光扭头一看,却看到了身边的女人的脸,和她怀中融入光晕里的淡黄色玫瑰。
伊冯那个时候正好在看自己,舞台上的灯光给她打上一层淡淡的光圈。
像是在众生犯下罪恶后降世的天神,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一切发生。
她的眼神温和且清澈,仿佛能倒映出他心中所想。
那是罪恶的存在。
台上的女主演在开木仓之前,经历了一系列心理挣扎,她嘶吼、落泪、用手去掐自己的脖子,可是都没有办法去改变现状。
最后她静静躺在黑暗的屋子里,任由眼泪流光,灯光打在她手边的圣经上。
那是唯一的光亮也是唯一的出路。
卡卡的心理和她一样挣扎,别人当戏剧看,可是他却在戏里看到了自己。
但是他没有像那个女人一样那么快想通,木仓响时他扭过头去躲避现实,可事实是光明无处不在。
在他看到那个抱着黄玫瑰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时,他迟来一步的想通了。
他一直攥紧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在那一瞬间他松开了。
像一个在悬崖边上即将坠落紧紧地抓着一根枯树等待救赎的男人在最后一刻松开了通往人世间的手。
不,他没有坠落。
有人拉住了他。
他眼前被水液覆盖着,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等眼眶里的眼泪被人擦干后,他看到了带着光向他走来的伊冯。
这一刻和那天晚上他准备起身离开座位时,被一个女人递来一束黄玫瑰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艰难开口:“My eyes are on you.”
伊冯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用手摸摸他的脸,告诉他:“别害怕。”
“我在。”
两声木仓响重叠,子弹带着风声直直穿透他的心脏,让他难忍疼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最后流进女人手心里。
他闭上眼睛,眼泪更止不住。他下意识向抬起插着针管的那只手来捂住脸,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
可是女人手力极大,压住了他的手,而后用自己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人是从挫折当中去奋进,从怀念中向往未来,从疾病当中恢复健康,从无知当中变得文明,从极度苦恼当中勇敢救赎,不停的自我救赎,并尽可能的帮助他人。”
她轻声说道,字字清晰。
“来自《圣经》第十一章。”
一切都结束了。
他哭了很久,两只手紧紧攥着床单,身体轻轻抖动,直到眼泪流干,大脑反应开始迟缓。他想,那两次他都逃避的木仓声终于真切的打在他身上。
“困了?困了就睡吧,我会帮你处理好事情的,不用担心。”
伊冯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泪水完全浸湿,男人的睫毛原本在她手心不停的刮着,听到她的话后稳定了下来。
伊冯夸他:“好孩子,”像哄孩子一样。
可是他却得到了极大的安全感,没插针的手松开一直紧紧抓着的床单伸过来寻找她的手。
伊冯当然任由他抓着,就这么等他睡去。
他大哭一场,出了很多汗,把刘海都浸湿了。伊冯等他睡着后拿回了覆盖在他脸上的手,然后去拿纸巾帮他擦脸。
她整个上半身都靠在病床上,近距离去观赏男人的睡颜。
他还很年轻,皮肤细腻,没有毛孔,眉骨很高,离眼睛很近,不是东方传统意义上的三庭五眼,但是依然帅气,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滴,深邃的眼窝里蓄着水,像个小水洼。
伊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波动那么大,但是她知道他有一定程度的抑郁症。
他以前深夜抵达柏林时,知道她还在工作室后,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