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伦,在西凉语里是旭日或朝阳的意思。 相对于眼前一直涨不到百人的蓝芒小部,开伦是名副其实蒸蒸日上的部族。 在他们族长的带领下,仅仅十五六年的时间,整个部族人口就从几百一直涨到三万多,控制着好几处优质的水源和大片草场。 区区三万多人口,在辽阔的西凉大草原上其实一点也不起眼。但在蓝芒人眼里,却是唯一一个可靠的求助对象。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任宁问。 右蒙吃了一惊,“兄弟你也要去开伦部族?” 任宁点头,“这里距离我老家足有几千里。光凭两条腿,是没法回去的。我得去找匹马代步。” 右蒙恍然。 马是重要的战略物质,西凉原则上禁止对外出售。特别东方那个强大的邻国,官方更是严禁贩卖马匹给他们,哪怕一匹也是如此,只要抓到就处于重罚。 只不过茫茫草原,大大小小的部族多如牛毛。偶尔“失踪”或“病死”一两匹马,也是正常。基本上没人查得出来。 “怎么?我不能去吗?”任宁问。 “当然不是。”右蒙连忙摇头,“以兄弟的见识,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他看了看脚边哗哗流淌的洪水。 “族手里的食物已经不多。等水退一点,我们就先出发,其他人在后面跟上。” 任宁点头,寻了块石头,坐下来翻着自己的东西。 基本上他也没剩什么东西。浑身上下除了那把分不清颜色的短刀外,就只有系在腰间的口粮袋。 而口粮袋里也已经空空如也。 除了几锭抢来的碎银子,就只有三根洁白狼牙。其他除了清水,吃的羊肉以及治伤的追命草已经寥寥无几。 “宁大哥,这是刚作好的衣服。”右蒙的妹妹阳兰走过来,递给任宁一件羊皮衣和一条羊皮裤,“试试看合身吗?” 她脸色羞愧,“族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那张用来挡雨的牲畜皮,便拆了给你作身衣裳。也不知你们云垂人穿不穿得习惯。” “有穿就很好了。”任宁道了谢,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叫衣服,确切说该叫破烂的布条。甚至包扎伤口的绷带都要比它好一些,至少绷带还有边有凌的。 当着阳兰的面,任宁大大方方试了试衣服和裤子。 很合身,只是味道有点大。 不过他脸不改色,就当没闻到。 阳兰欣慰地笑了笑,目光落在那三根洁白的狼牙上。 咦。 她吃了一惊,“这是狼牙吧!长的那两根难道是狼王牙?” 狼牙对任何西凉人来说都不陌生,但狼王牙就不是那么常见了。 “或许吧。”任宁往北看了眼,“前些时候有狼群半夜袭击我们的商队,被我们杀了一大半。后来随手敲了几根狼牙作记念。” 见女孩感兴趣,他拿起其中一根长狼牙递过去,“姑娘喜欢啊?送你!” “啊?”阳兰一愣,连忙后退几步摆手拒绝,“这可是狼王牙,很珍贵的。怎能随便送……人?再说我只是随便看看。” 说完,她又古怪地看了看任宁手中那根又弯又长的獠牙,转身飞快离开。 接下来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眼前的洪水丝毫没有消退或降低的意思,依然绵绵不绝地哗哗向下蜂涌而去。 神色焦急的右蒙匆匆地走了过来,“宁兄弟,这洪水一时半会消不掉。要不我们现在出发吧。”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有孩子在晒太阳。其中有几人脸色潮红,一直在瑟瑟发抖以及啊啾啊啾地打着喷嚏,一看就知道病得不轻。 着凉风寒只是小病,但他们现在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便别说什么寻医问药。拖久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此外蓝芒周边还有些和他们差不多大小的部族。 经过两场灭顶之灾的打击,那些部族唯一的活路都是去找开伦帮忙。右蒙担心自己要是去得太晚,哪怕有熟人也不太好说话。 任宁明白右蒙的担心。点点头后,他用块牛皮包好自己的短刀再别到腰上。 “那就走吧。”他说。 说走就走。 任宁右蒙再加个阳兰,三人割了点羊肉作口粮,又拿了根牛腿骨当探路。辞别了其他族人,淌着水深一脚浅一脚往南而去。 “开伦部族离这里远吗?”任宁问。 “不算太远。”右蒙和妹妹相视了一眼,眼角的伤痕似乎又深了许多,“以往我们赶牛羊过去出售,通常只要走一个白天加半个晚上就差不多能到。但是……” 但是眼前到处都是不知深浅的水坑,再加上厚厚的淤泥,走一步滑三步的。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开伦部族,就很难说了。 然而再难走也得走。 三人一走就走了两天,甚至晚上也不休息摸黑往前挪。只是前方依然是片茫茫的污水,开伦部族丝毫不见踪影。 右蒙讪讪地提议休息。 口里说着休息,然而他却东张西望再三地确认方向,生怕自己走错了。 任宁看了看他们俩焦急的脸庞,呵呵一笑。 “这些天一直在洞里躺着,我早睡够了。倒是你们兄妹两个一直没日没夜地照顾族人,早睁不开眼睛了吧。” “既然方向没错,那开伦部族应该不远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再走。” “我还不累。”右蒙感激看了眼任宁,扭头问妹妹:“阳兰,你还能走吗?” 阳兰两条腿都在打着摆子,却是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哥,我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