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终于熄灭了,只是在这个黑黢黢的祠堂里话声又起。 只是别人都已闭嘴,那么这说话声就变得格外清晰了起来。 “老王叔,谁特么的不开眼,惹您老人家生气了,咱们去弄(nèn)他! 咱们东北军啥时候听老太太这么哼哼过!”说话的那是虎柱子。 “闲上你的*嘴!睡觉!不睡觉就滚外面值哨去!”王老帽气恼的骂了一句。 “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被踢了一脚!”虎柱子嘟哝了一句不吭声了。 于是,祠堂里复归宁静,很快鼾声便响了起来。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却又有悉琐声起,然后王老帽则低声问了一句:“都这时候了,你出去干哈?” “查下哨。”回答他的是商震。 “去吧。”王老帽无奈的说了一句,可接着却又嘀咕也一声,“你还是不累!” 商震想说了的,怎么可能不累?可是累又有什么办法? 他们随着溃兵先向南后向西,到这个村子又和日军打了一仗。 仗是打赢了,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可王老帽非要问问那几个溃兵的来历与战斗经过。 一个人讲一段故事,别人再掺言几句,这翻折腾下来可就后半夜了,不说天都快亮了也差不多。 别人可以睡觉,可商震却不能,就就是一个当头儿的人的无奈。 虽然说跟着他的兵都是老兵,他们也安排了哨兵,可是商震也怕哨兵偷懒儿,总是检查一下他才放心的。 黑暗之中商震一个人走了出去,当他走到村头的时候就传来了别人的问话声:“口令!” “满大街(āi)溜达!”商震随口回道,然后又问,“回令!” “小姑娘上井沿(yàn)儿!”黑暗中那个人回答,那是马天放的声音。 所谓口令也就是指部队在黑夜之中辨清彼此身份的一种办法。 口令也只是需要好记琅琅上口,谁都明白就可以了,用什么样的词做口令,并没有一定之规。 有文化的人起口令,固然会弄出一些比较好听的书面化的词语,可是让商震他们这些人起口令自然是在他们所耳熟能详的,那无疑就是东北话。 “满大街(āi)溜达”这就是东北方言中常说的一句话,这句话且不说其他地方的中国人能不能听懂,至少日本人是不能听懂的。 而“小姑娘上井沿儿”则是来自东北的一首童谣。 这首童谣是这样婶儿的“小姑娘上井沿儿,打出溜滑摔屁股蛋儿,一摔摔八瓣儿!” 这个童谣说的这也是东北特色。 时下的井都是摇辘轳把的,冬天的时候水桶从井里上来的时候,那溅出去的水就会在井沿儿冻上,所以会很滑,小姑娘打出溜滑摔屁股蛋儿就是这么来的。 说在敌我双方战斗状态下,有一方能通过上面的口令猜出下一句口令来,这基本没有可能。 就比如后世有个电视剧里,日军所用的口令就是所谓的“富士山下樱花盛开”,这也只是文学家得臆想罢了,实在是过于简单,就像对对子一样。 黑暗之中,商震和马天放聚到了一起。 “困不困?”商震问道。 “不困,先前不是睡了一觉嘛!”马天放回答。 商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这件事情,他转而就问道:“小簸箕和钱串儿在哪里呢?” 哨兵是商震安排的,一共就放了三个人,一个是马天放,另外两个则是小簸箕和钱串儿 二憨子的牺牲让小簸箕很是自责,而钱串儿和二憨子关系又最好。 可是亡者已去,活着的人终究要活,其他人已经变得有说有笑起来,可是小簸箕和钱串儿却都沉着脸。 商震不想让他们两个再受刺激,所以就让他们出来当哨兵了。 “他们两个刚走,到别的方向转一下。”马天放回答。 “哦,我也去转转,你不要大意。”商震说道。 并不是所有的村子都是堡垒。 商震当初他们也只是过来找吃的,一般来讲越往南面走历史越悠久地区的村子越是高墙大院,而盗匪多的地区也同样如此。 不过这个村子的墙不是很高,甚至有些已经坍塌了。 那么这种村子就已经类似于东北人所说的屯子,周围没有什么防护,外人进来就很容易。 小簸箕和钱串儿两个人出去转转是有道理的,而商震出去转也是同样的道理。 商震便向那街道上走去,当他走到一处房屋的空隙间时向东方望去,东方的天空已现一丝鱼肚白,有一颗星星是格外的明亮。 天色又亮了,白天又要来了,也不知道今天等待他们这些人的又会是什么。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商震的心头一闪即逝,他既不是陈翰文也不是楚天,他可没有那种触景生情的习惯。 就比如现在,他每天战斗行军根本就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想冷小稚。 商震不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是一个没有智慧的人。 如果自己想要和冷小稚有个什么结局的话,那么至少要保证自己活着。 可是话说回来,一个老兵能否活下来除了本事还要有运气。 就算自己本事很好用气也不错,能最终活来,那么冷小稚呢,她可是在帮着高怀德从东北军仓库里给八路军“偷”枪支弹药,谁又能说冷小稚没有危险? 变数太多,未知数太多,想了也是白想,不如自己先全心全意的活下来。 商震就在那街道上走,就在他即将拐入一条小巷时,他忽然就听到前方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