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方二百多米处,有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那是商震所派出的尖兵。 “人咋样?”有士兵问。 “不行了。”这是拿着望远镜的老球子的回答。 中国的传统文化忌讳谈死,于是便有了关于死的种种说法。 在东北,老人死了可以叫没了也可以叫老了,当然也有说内谁家的老头或者老太太死了的,但那都是背着人家家人的说法。 如果谁当着人家家人的面说你爹死了啊,那估计不挨上个大嘴巴子,也得会被所有人看成缺心眼! 老人死了,比较正式的说法比如逝世,皇帝死了那叫驾崩,小孩死了那叫夭折,中年死了那叫英年早逝。 而西北人说话也是如此,老球子所说的“不行了”那就一定是真的不行了,那人也就没救了,谁叫他拿望远镜看得清楚呢。 其中一个人叫吕凤殊,那也是一个老兵,和老兵们的关系都不错。 在一个团队中永远不缺乏这样的人,他跟谁的关系都好,哪怕两伙人是死对头,他却跟哪伙人的关系都好。 而这也并不是因为他左右逢源做墙头草,而是因为平素里最险的最累的别人最不愿意干的活儿都给他干,他也毫无怨言。 一个从来都是只给别人带来好处与帮助的人,那谁又会逼他站队呢? 而吕凤殊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现在老球子眼见吕凤殊阵亡了,明显那是挨了日军的黑枪,他的内心里却是复杂的。 一方面,是对吕凤殊的痛惜与对日本鬼子的痛恨。 痛惜,那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吕凤殊私交也很好,还在于在商震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个选择的那晚,吕凤殊本来是打算离队的,是老球子劝了几句又把他拉了回来。 如果他不劝吕凤殊回来,不管说以后吕凤殊会不会在与日军作战中死去,那至少这回不会死。 而另外一方面,老球子却是为自己感到了庆幸。 本来听到枪响是商震先跑出去,他随后就也撵了上去。 按理说,就他们这些人是没有一个能跑得过商震的。 可是当商震跑到现在他们所趴的这个位置上时却突然停下了,非但商震自己趴下来卧倒了,却还让后来人都如他一般。 在老球子看来,商震叫大家这样做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就在吕凤殊他们两个倒下的前方不到五十米处就是片树林了,子弹应当是从那片树林里射出来的。 那么他们再往前上就很可能要再次遭到枪击了。 虽然现在树叶还未发芽,可是想在那好大一片树林中发现打黑枪的人又哪那么容易! 能对中国士兵下手的也只能是日军,可天知道那片树林中又藏了多少名日军。 老球子知道,日军的枪法一向很准。 就算那片树林里只有几名日军,如果他们贸然向那片树林发起进攻,那以日军的枪法,他们又会有多大的伤亡?再说了,万一树林中再有日军的机枪呢? 所以商震让大家都停下来原地卧倒那未必是最正确的选择,但却肯定是最安全的选择。 于是,现在老球子也只能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商震。 在老球子的眼里,此时的商震就象是一只正在寻找耗子的狸猫,那哪还有平素里老实得有些木讷的样子? 只是他并不知道,此时商震的内心里却也是庆幸着。 如果先前不是后面队伍闹出来的动静过大他过来“弹压”,那他也肯定会和吕凤殊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那样的话,没有可能,而是肯定,倒下去的肯定是三个人! 此时商震的判断和老球子自然是一样的,对面树林里向吕凤殊他们两个尖兵开枪射击的也只能是日军,至少目前他还没有在这场战役中碰到有伪军参战的情形。 此时这里已经变成了敌我双方几万人的大战,就算本地区也有土匪响马什么的,可那肯定是避之而无不及,不会不知死活的掺和进来。 日本鬼子啊!就日本鬼子的枪法的枪法,三四百米还一枪一个准儿呢,更何况人离那片树林已经不足五十米了。 商震也在判断着那树林中有多少日军,看样子日军不会很多,如果日军很多的话应当现在就向自己这里射击了吧。 可日军就是再少,自己可以派人攻进那片树林吗? 虽然刚刚一共也只响了两枪,可如果自己人现在往上冲,那树林中哪怕只有十名日军,商震却知道,以日军的枪法,十枪完全可以打倒他们十个人! 要是那样的话,已经不是他们这支六十来个人的队伍冲出去的问题了,而是最终他们还会剩下多少人。 那么撤退呢,置吕凤殊和那个士兵的遗体不管?自己那是要考虑士气的。 在商震的战斗中,从来都是他带着人伏击日军,可却从来没有受到过日军的伏击,正因为这是头一回,那他必须想一想! 可不管怎么想,那也得用最快的时间做出决断,商震沉吟着就趴在原地开始扫视周围的地形。 而这时商震有些悲哀的发现,他们正在一片开阔地的中间。 前方二百多米处是吕凤殊和那个士兵阵亡的地方,先前他刚看到那两个人时有一个人倒在地上还动了一下,可现在却已经不动不动了,正如老球子所说,人已经不行了。 而在那两个人阵亡之处前面就是一片占地面积很大的树林。. 在他们的左侧三百多米外则是一片低矮的山丘,在他们的右面则是一片开阔的田地,那地里并没有什么。 商震知道那里种的是花生,老百姓在起花生的时候那是连花生秧一起拉回家了。 “望远镜!”商震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