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来了,不管是脸上粘着面粉的惨白的小鬼,还是那种张着血盆大口的厉鬼,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就得上前去。 这是王小胆所想的。 他趴在马背上微微的抬起了头,就看着端着枪向自己走得越来越近的日军。 日军当然已经发现了他,可是事情正如王小胆先前所设想的那样,那些日军真的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里是所谓的国军负责抗战的正面战场,正面战场上鲜有中国官兵化装成日军的。 日军们并没有注意到,马上的那个同伴的一只手正“耷拉”在马鞍上所挂着的一个口袋边上。 那个口袋鼓鼓囊囊的这并不奇怪,日军步兵们也知道,有时他们有的骑兵会在马鞍上挂个装草料的口袋。 战马是需要吃草的,当然有时也需要自备些草料的。 尽管现在是夏天,可是谁敢保证一定就能在荒野上找到适合牲口的草料? 未见异常的日军当然很关心这名趴在马背上生死未知的同伴,他们也知道一开始是有些骑兵过来巡逻的。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扮成日本鬼子的王小胆却是正在纠结着、紧张着。 纠结着,那是他没有想好自己是纵马向日本鬼子冲过去呢还是在离日军有一段距离时再拨马跑开。 纵马冲过去,先丢一颗手榴弹,然后马这么一冲自己就跟那拉(lá)拉蛋的小鸡似的,纵马在前面跑,手榴弹就一个一个的往下丢。 要是拨马跑开呢,自己扔完第一颗手榴弹,小鬼子肯定会开枪,就凭小鬼子的枪法那自己肯定会连人带马倒下去的。 要是这么看呢,那自己应当是纵马冲着小鬼子直冲过去才对。 可这样好象同样不行,就自己这骑马的本事,马一跑起来别自己刚扔了一颗手榴弹,或者一颗手榴弹没扔呢,自己就先被马给颠下去了!那可就完犊子了! 此刻的王小胆就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纠结,那要是借用哲学上的说法那就得叫“否定肯定再否定”! 而想到了这里的时候,王小胆却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跟个娘们儿似的犹豫不绝了。 王小胆终究不是原来的那个王小胆了,他也打了好多仗了,他和老兵们在一起耳熏目染却是最虚心好学,所以他动手能力一般可知道的战斗道理却是极多。 都火烧眉毛了那么接下来怎么办?还是凑近了再拨马跑开吧,就是中枪了也比在小鬼子身前直接掉下去要强。 王小胆拿定了主意,可片刻之后他却是又念叨了起来。 大战在即,他念叨什么? 王小胆念叨的却是:“拧开帽儿,拉引线,扔!” 他为什么要念叨,那当然是因为他紧张,还真是他头一回面对这么多日军。 好在他跟着商震打鬼子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可随即就找到了对治的方法。 论随机应变,他既没有商震也没有大老笨李清风那样的身手与反应。 所以他却是采用了一个最笨的办法。 那就是不管日军如何,只要自己骑马到了小鬼子跟前,那自己就按着自己所叨咕的要领摸出手榴弹丢出去。 至于万一有可能出现其他的意外情况,算了,管他呢,把自己该做的做完就好!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把复杂的战斗简单化了,而不至于由于紧张顾此失彼出现动作上的失误。 敌我双方相向而行,自然很快就接近了。 自己必须得摸手榴弹了,王小胆知道。 可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想去摸手榴弹的右手变得发木起来! 他知道,这是由于紧张。 新兵在战场上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 要么手放在扳机上由于紧张不敢扣动,要么突然动了手,扣着扳机就不动。 如果用的是机关枪,那能把一梭子弹直接打光可却一个敌人都伤不到。 可时下中国士兵用的更多的却是手动步枪,那第一枪确实打响了,可是手指就不离开扳机了,根本就忘了需要松开手去拉推枪栓进行下一次射击。 好在王小胆已经不是新兵了,更何况他天天和那些满嘴粗话大咧咧的东北人在一起耳熏目染的却也多了那么一分光棍精神,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某个老兵说的一句粗话:“打小鬼子就像特么的上窑子——干就完了。” 于是王小胆不再胡思乱想,他用右手轻轻的扯动了一下缰绳,那匹战马的马头和修长雄健的脖颈被缰绳一带自然便往右一转。 王小胆不肯松手,那匹马受马嚼子的拖拽便也只能往右前方走去。 对面的日军当时就诧异了,他们是来看自己这名同伴的生死的,如果没死可能还要救助一下,这怎么马就走开了呢? 可就在这功夫里,王小胆就松开了抓缰绳的右手将手直接插入到了那个草料袋里。 而当他的手握到了第一颗手榴弹的时候,他曾经多次参加战斗作为一名士兵的感觉就回来了。 是啊,哪来那些胡思乱想?干就完了! 接下来,王小胆借着那马脖子的掩护掏出手榴弹,左手便已经递了过去,拧掉那是留在手柄上的小帽,他一拉引线一挺身,然后就把这颗手榴弹向斜前方的日军丢了出去。 到了此时王小胆却又哪管日军如何反应?第一颗手榴弹出了手他俯下身就去摸第二颗,当第一颗手榴炸响之时他就把第二颗手榴弹也扔了出去。 到了这时,王小胆都忘了自己应当催马跑了。 只是他不想跑那匹马却是不肯了。 第一声爆炸里那匹马就受了惊,猛的向前就是一蹿,正伸手摸第三颗手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