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屋顶上,映出一男一女两道人影。 程云秀跟随沈鸣鸢左右,戍卫边关、行军打仗的事她懂,朝中的事她不懂。 她只知道皇后娘娘是沈鸣鸢的母亲,是皇后的妻子。那几册证据原本是要送到皇帝手中,就算落到皇后的手里,结果也应该是一样的。 可是司徒信却从那个胖太监手里,把东西截了下来。 程云秀知道沈鸣鸢对这个男人十分忌惮。司徒信横插这么一杠子,很有可能是来找茬的。 毕竟这人来历成谜。 她心存防备,没有流露出友好的神色。 至少比起敌友未明的司徒信,她还是觉得皇后娘娘更靠谱一点。 得知东西险些落入皇后手中,程云秀皱着眉头对司徒信说: “即使皇后身边的公公,由皇后娘娘转交陛下又有何不可?你这般如临大敌,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司徒信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 “程将军远在边关,应该不知道朝中之事吧?” 她是从最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连进京都是头一回。排兵布阵的事情她手到擒来,可来到宫中,却像是个睁眼瞎。 不要说朝中局势、朋党之争,就算是宴会上的人,她都认不全。 司徒信一句话问得程云秀哑口无言。她沉默了一会,才无力地辩驳: “殿下给我讲过宫中的事,皇后是殿下的亲生母亲,不可能与殿下为敌的。” 司徒信笑:“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殿下也被蒙在鼓里呢?” “你是说,皇后与卢孝文是一丘之貉?卢孝文明明在把公主往火坑里推,皇后是公主的亲娘,又怎么可能跟卢孝文勾结,害自己的女儿呢?” 司徒信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垂下眼睛。他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脖颈前。 程云秀的手指还抵在他的喉结上。 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程云秀没有合作的诚意,他不会和盘托出。 程云秀思忖片刻,这才撤下手。 没有了威胁,司徒信的表情也舒缓了一些。 他说:“在下知道程将军勇武,也知道将军对朝争不感兴趣。但梁盛两国的边界既然平定,将军作为公主殿下的左右手,回朝辅佐,也是势在必行,若是完全不理会朝争,必然成为公主的拖累。在下此言,将军可觉得有理?” 程云秀没法反驳,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 司徒信又说:“将军可知,如今朝中是何局势吗?” 这一次他没有给程云秀思考的时间,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陛下久病缠绵,太子薨逝后朝中久未立储。皇后嫡出的九皇子年幼,莫说与祺王相争,就是出身寒微的四皇子面前都不够看,何况坊间传言九皇子驽钝,非治国之才。” 他的话说得十分隐晦,但程云秀知道,沈鸣鸢这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不仅仅是驽钝的问题。这样的孩子,几乎无缘大统。 “太子死后,朝中议储之事从未停歇,其中以祺王呼声最高。祺王的舅舅镇守北境,执掌开阳、摇光二军,已是显赫人物。公主殿下有天枢军兵权在手,必定会遭到祺王殿下的拉拢。” 程云秀不解:“公主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就算宁氏拉拢,又怎么会投靠?” “若公主手中没有兵权,自然会依附柳氏。可她手里有权力,怎么会支持毫不占优势的九皇子、与祺王殿下为敌呢?在柳家看来,有兵权的公主是一颗随时会炸的雷,所以一定要卸掉她手中的兵权,若是能握在自己手中,那更是再好不过。” 程云秀觉得头很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她依稀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她母亲去得早,父亲在沙场上将她抚养长大。两个人相互依靠、相互信任、相互扶持。 她一直以为全世界的亲情都是这样简单而纯粹,直到进入洛京、来到皇宫,亲眼看到灯红酒绿下人们各怀鬼胎,她才知道为何人们总说侯门一入深似海。 水太深了,她把持不住…… 程云秀被说愣了,司徒信也意识到自己所言好像有些严重,这才讪讪一笑: “不过听说皇后娘娘与公主母女情深,就算利用卢家算计她手中的兵权,也断不会伤害她性命的。将军放心就是。” 他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好像很熟悉沈鸣鸢,跟她认识了很多年一样:“你也不必过分忧虑。你家公主是深宫里长大的,这点心眼子,她比你全。” 程云秀忽然反应过来,如临大敌:“你怎么会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你,究竟是什么人?” 司徒信当然不能告诉程云秀,他就是沈鸣鸢恨得咬牙切齿的宿敌。 好在他有另一重身份。 皇家禁军,潜龙左卫,替天子探查朝野诸事,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陆文奚以司徒信的身份混进潜龙卫,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他虽然是半路出家,可是凭借对梁盛两国情报的了解和他过人的头脑,几乎可以将身份装得天衣无缝。 潜龙卫本就来去如风。他常常隐蔽行事,故弄玄虚,不仅可以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还能让别人觉得深不可测,更坐实了潜龙卫的画风。 他玩的是高端局,靠的就是云里雾里、捉摸不透。 奈何眼前的程云秀,是个愣的。 看她架势,大有将自己再次放倒、捆进小黑屋的架势,司徒信也只好改变计划。 他原本想亲自汇报卢孝文案,将证据呈至御前,现在却只能将怀里的账本尽数塞进程云秀的怀中。 趁着程云秀接过账册,他又立刻摊开双手。 “卑职只是奉命查案。此事事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