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沈鸣鸢想了很多事情。 从她踏入皇宫——甚至从她,回到京城开始,所有吃过的东西喝过的茶水,她都在脑海中全部捋了一遍。 她在宫宴上,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 茶水是卢夫人喝过之后,她确定没有问题,才喝了一杯。 卢绍尘下毒的那一盘梅子,她动都没有动一下。 而她真正吃过的,是祺王妃的那一盘。 祺王在京中炙手可热,祺王妃又怀有身孕,很有可能生出当朝圣上的长孙,根本不可能有人敢与他们为敌。 那一盘也没动过手脚,就只剩下两杯酒了。 但是那两杯酒的可能性也不高。 因为宫中饮宴,所有的饭菜酒水,都要经过尚膳监太监们的尝验,确认无误后才可端上桌。 这个流程极其复杂,每一道菜每一壶酒都有三四个太监尝过。 这个过程是完全随机的,即使做手脚,也只能影响一两个环节,不可能让每一次尝验都顺利通过。 不论是手握大权的皇帝皇后,还是可以上达天听的乔良元福,都伸不进手,就更不必说旁人。 沈鸣鸢想不出来了。 卢绍尘是不可能骗她的。他没有胆量,也没有必要。 沈鸣鸢前世被囚禁在公主府中,七道府门都有禁军把守,若不将她毒瞎,以她的武功很有可能闯出去,逃之夭夭。 所以在卢孝文指控沈鸣鸢的同时,配合下毒,才能彻底将她囚禁在公主府之中。 而这一世,沈鸣鸢自由之身,卢孝文却已是败局。 卢绍尘被沈鸣鸢关在柴房之中任人宰割。如果真是他下毒,他会选择老老实实交代,也会选择以解药相威胁,但是绝对不会选择矢口否认。 这是对他最不利的选项。 程云秀看到沈鸣鸢双目失明、不能视物,已经十分愤怒。又听见卢绍尘躲躲闪闪、拒不承认,她更是怒火中烧。 三步两步冲上前来,她走路带起一阵风,像刀一样掠过沈鸣鸢的耳畔。 捏着卢绍尘的衣领:“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死不能?你若不老实交代……” 她冷笑一声,没有说 沈鸣鸢却伸出手,按住了程云秀。 “不是他。”她轻轻摇头,“云秀你冷静些。” “不是他?”沈鸣鸢听到程云秀惊讶的声音,“不是他,那就是他爹!我现在就去牢里,让那老头把解药交出来!” “云秀!” 沈鸣鸢一声怒喝,终于拦住了程云秀。 她抓着程云秀的手腕,甚至能感觉到程云秀突突跳跃的脉搏。 她们两个生死相依,因为绝对的信任,而互相托付后背,已经有无数次。 她不记得救过程云秀多少次,但她知道如果没有程云秀,自己早就死了。 此番失态,只是因为程云秀太过震惊,太过恐惧,太过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沈鸣鸢自己已经瞎过一次,她可能会比程云秀还要惊慌。 想到此处,她心中怒火渐熄。 她看不到程云秀的方向,只能凭着感觉将脸转过去,朝着她露出一个微笑。 她轻声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冷静下来,把事情始末搞清楚再去行动。” 她的手轻轻在程云秀的手背上拍了拍,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好像有凉凉的东西落到了手背上。 是一滴眼泪。 沈鸣鸢没有见过程云秀哭。在认识沈鸣鸢之前,程云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的父亲。 她父亲死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在沈鸣鸢面前,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沈鸣鸢听到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凭什么啊?明明是你用命去保护大盛,却要被人家这样算计,陷害你和敌军有勾结,还下毒害你,凭什么啊!” 她一边说着,心中一边不愤猛踢了卢绍尘几脚。 看到这两个母老虎心情都不好,卢绍尘叫都不敢叫一下,只能闷声忍着,发出“呜”的一声。 沈鸣鸢轻轻摇了摇头。 她说:“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的手里有别人想要的东西,别人自会千方百计来害你,哪有那么多凭什么。云秀,你见过了朝堂上的波谲云诡,和这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如今你还要陪我一条道走到黑吗?” “要。”程云秀重重点头。 “好。”沈鸣鸢笑着拍拍程云秀的手背,“你既有这样的勇气,就不要怕今日的局面,只要我们戮力同心,必然能共渡难关。” 程云秀抹去眼角的泪水,没有多说旁的,她只是问:“要我做什么?” 依旧是这句话,好像这个姑娘调整心态的方式就是找点事情做。 好像只要给她事情做,她就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任务中。 沈鸣鸢示意她稍等。 她转向卢绍尘,脸上的温柔已经一扫而空:“被九皇子误食的毒药,你是如何得来的?” 卢绍尘眼珠子转了转:“就是些砒霜,若有门路,城中药店都能买得到。啊——” 他一声惊呼,伴随着铁拳打在血肉之躯上的闷声,连忙改了口:“是浅音……是浅音给我的!” “柳浅音?”程云秀低吟。 她记得那个女人,在宫门外嚣张跋扈,被沈鸣鸢教训了一通。 怀恨在心可以理解,但秦素问说这药颇难得到,她提前带着毒药进宫,就必然是有备而来,而非临时起意。 “公主是觉得,你身上所中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