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茶楼名叫“清心斋”,好像是京城里新开的茶馆。 沈鸣鸢第一次来这里,发现他们的茶确实不错。 一壶茉莉,并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 却泡得香而不涩,很见功夫。 杯中的茶喝了一半,沈鸣鸢才不紧不慢地说:“哥,不瞒你说,祺王一直在拉拢我。” 沈鸣鸢在庆功宴上被祺王拉拢的事,就算她不说,明眼人也能看出来。 兖州死了一个万松,又押送来一个陈永清,这些都是柳世奇的党羽。 坊间还传言,柳家有个大小姐正是死在沈鸣鸢的手中。 分明是沈鸣鸢已经与柳氏决裂、刀兵相见。 她既然不归顺皇后一派,自然有另有依附。 她与祐王向来不亲近,也没有利益上的往来,祐王。可以直接被排除。 剩下的祺王和四皇子,她总要选一边站。 沈鸣鸢在英妃膝下长大,自幼跟四皇子亲近。但从政治利益上考量,四皇子不是最佳的人选。 太子薨后,陛下的这三个儿子,都被委以重任。 多多少少都做过很多有利于朝政的事情。——如今还可以再算上一个沈鸣鸢。 论起家世背景,祐王母亲出自高门大户,祺王的母亲更是朔北宁家的女儿,跟他们相比,四皇子出身微寒,是江湖女的儿子,几乎没有任何母家的助力。 另一方面,他比起祺王和祐王,又略显年幼,直到现在还没有婚配,也没有任何旗族的助力。 何况这位四皇子,在朝政上的野心不大,身体也更是病弱,连武功都不能学。比起祺王和祐王,简直是不值一提。 不论从哪个方向想,沈鸣鸢跟着四皇子,都不是明智之举。 祺王有家有业,有娘有舅,拉拢沈鸣鸢,简直再正常不过。 沈青枫豁达地笑笑:“我妹子文能锄奸臣,武能定南疆,确实值得拉拢。你祺王哥哥也不是草包,你们兄妹齐心,珠联璧合,自然事半功倍。” “呸!”沈鸣鸢忍不住啐沈青枫一口,“你怎么总这样,说话阴阳怪气的?” 一边说着,她的语气严肃了下来: “可是昨天我回京以后,听说了一件事情。哥,卢孝文和刘植,很有可能,是死在祺王的手里。” 庆功宴的时候沈青枫不在京城,自然也不了解那一夜的背后发生的事情。 他隐约知道,那天晚上先是卢孝文指控沈鸣鸢通敌,然后是沈鸣鸢成功翻盘。 借着,沈鸣鸢就中了毒,一双眼睛不能视物。 当天夜里,都察院被截狱,一地都是飞龙卫的尸体。 而卢孝文和刘植,则被杀害在了都察院通往洛京府的箱子里。 他惦念着沈鸣鸢,一连往京城发了十二封信,信送到的时候,沈鸣鸢却又跑到兖州去了。 他根本没有机会得知这些故事的细节。 看到沈鸣鸢容色严肃,沈青枫才正色问道:“难道这些事情背后另有隐情?” 沈鸣鸢点头:“那天晚上都察院里面的飞龙卫,是我杀的,卢孝文和刘植,也是我带走的。” 沈青枫:??? 他吸了一口凉气:“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做了多少事?” 他话没说完,又想起另一件事,严肃地问道:“父皇知道这些吗?” “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的始末,沈鸣鸢早已经在他面前哭诉了个一干二净。 唯独一件事谁都没有说。 那就是卢孝文和刘植之死。 外人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知情人也都觉得,嫌疑最大的人是柳皇后。 唯独沈鸣鸢心知肚明,他们两个人被杀的时候,柳皇后和柳如玉,刚好落在老杨和程云秀的手中,根本没有办法分身去做这件事。 程云秀后来去看了两个人的尸体,在他们的尸体旁边找到了一块手帕。 沈鸣鸢去兖州,却将这块手帕交给了银环。 不负所望,银环确实打听清楚了这个手帕的来历。料子是南林记的丝缎,上面绣着的花纹却是出自祺王妃之手。 “祺王?” 听到沈鸣鸢的推论,沈青枫有些意外。 但是很快他的脑子就转了过来:“确实,杀掉他们两个的事,只要不让你知道,就绝对是拉拢你的好手段。” 他虽然年轻,但也涉足朝政多年,见过权力场上的腥风血雨,也能很好地理解祺王此行的动机。 “可是,”沈鸣鸢的眼眸变得无比阴寒,“千不该万不该,他不应该把刘御史的命也搭上。这条人命横在我心里,我断不能跟他和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当初英妃娘娘教给我的。既然道不同,我自然不会走到他的身边去。” 沈鸣鸢说这些话的时候,沈青枫就盯着沈鸣鸢看。 看到沈鸣鸢都有一些不自在,沈青枫才开口说: “阿鸢,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他们上次见面,沈鸣鸢还是一个即将嫁人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她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夫,和逃离远嫁和亲的庆幸。 后来沈鸣鸢大婚当日远赴永宁关,沈青枫在扬州,连面都没有见到。 待沈鸣鸢凯旋,把整个京城搅得血雨腥风,沈青枫在明州,也没有亲身经历。 他急匆匆地扔下仪仗,自己先回到京城中来,就是急着来看一看这个时隔多年的妹妹。 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沈鸣鸢走着重获一世的神奇经历。 但他还是敏锐地发现,沈鸣鸢好像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