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鸢趁着出宫前去看望沈青榆,刚进云怡殿的院门,就见到了院子里的沈鸣凤。 小丫头一双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昨晚又没有睡好。她原本在院子里,见到沈鸣鸢立马扑上来,紧紧抱住她的脖子。 一句话都不说。 沈鸣鸢先是一愣,然后想起不久前祺王的话,哑然失笑。 祺王乱点鸳鸯谱,打算给沈鸣鸢找个婆家。沈鸣凤亦在此列。 天涯沦落,惺惺相惜,她心里生出几分怜爱之情。 七公主沈鸣凤,原本是大盛最安全的公主。 五姐远嫁北周,六姐也本应嫁入南梁。她排老三,正好能摆脱这样的命运,不功不过地找个寻常官家公子成婚,平平稳稳在京城过完她的后半生。 没想到一场战争,彻底打乱了大盛的节奏。 如今天下既定,与南梁和亲之事,又被重新抬上了桌面。 她们这样的皇族女子,其实早在十三四上,就已经开始议亲。 沈鸣凤再过两个月就十六岁了,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却一直留在宫中。 皇帝的意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这位小公主,之所以没有着着急急地议亲,就是在等梁盛战争结束。 若是两国需要重新缔结盟约,她就是维护边关和平的工具。 沈鸣凤的母亲宣妃出身低微,没有母家的支持,公主自然没有自主选择婚姻的权利。 只能任人摆布、无从筹谋。 宣妃为这事天天愁,沈鸣凤为这事夜夜哭。 一见到沈鸣鸢,沈鸣凤立马委屈地呜咽起来。 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凤儿,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宣妃挽着袖子从房里出来,见院子里姐妹俩抱在一起,立马改了口: “你们姐妹多年不见,你们聊,青榆这边有我。” 宣妃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是满皇宫里最低调的一位。 她出身不高,性格却很是柔婉。皇帝的子嗣她个个都爱。沈鸣鸢小的时候,还总跑到她宫殿里蹭糕点吃,彼此之间,也有一些情谊。 皇后闭门思过,九皇子生病没人照顾,她就接了过来,亲自照料。 人人都知道九皇子是柳皇后的心头肉,可是柳皇后受罚,谁都不敢跟这孩子走得太近。除了皇帝偶来坐坐,宣妃这里几乎没有宫嫔来探病。 没想到沈鸣鸢还是第一个。 这位公主殿下和她的凤儿可不一样,征战沙场、纵横朝堂、手握大权,已经不是任人摆布后宫少女。 她和沈鸣凤又是姐妹,若是有她相帮,事情说不准会有转机。 沈鸣鸢知道她在苦恼什么,她拉着沈鸣凤在院子里坐下,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在耳后。 “凤儿安心就是,有二皇兄替你做主,一定会给你觅得良人的。” 她眼泪汪汪地盯着沈鸣鸢,鼻头都哭红了。 “姐姐……”还没有开口,委屈的泪水就已经盈满她的眼眶,“我不要去南梁。” “南梁?”沈鸣鸢一头雾水,“你好好的,去那边干什么?” 她想起之前祺王选定的三个男人。 虽然她本人对他们没有兴趣,但论起身份地位,才学能力,也确实都是精心挑选的结果。 若是给沈鸣凤选这样的夫婿,自然不会委屈到她。 可是怎么好端端的,沈鸣凤却提起“南梁”来了? 一说到这话,沈鸣凤嘤嘤哭了起来: “早些时候父皇来看青榆,关上门和母后说了些话,被我听到了。我们大盛跟南梁虽然暂时止战,但是谁也说不好日后会如何。若是能有姻亲维系,自然再好不过……” “放屁!”沈鸣鸢“霍”地站起身来。 这本不关她的婚事,她周身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沈鸣凤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下去,而是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沈鸣鸢发现自己吓到了沈鸣凤,心中的怒气被她暂时压了下去。 她冷冷说道:“天枢军血战,伤亡无数,换得梁军南退永宁关外。如今他们的皇子都在我们洛京城中为质,我们大盛又何必低三下四,去和他们求取姻亲?” 沈鸣凤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我们去求,而是南梁派人来,求一位公主……” “呃?” 沈鸣鸢愣了一下。 前些日子她不在京城,如今刚刚回来,也还没来得及听到这消息。 一个月前,南梁皇帝病重,陆文奚的麾下、驻守永宁关以南的五位北大营将领忽然回梁都,从东宫迎出幽禁多年的太子。 皇帝陷入昏迷前下诏,太子监国,主理南梁一切事务,与掌握朝政大权的楚王分庭抗礼。 南梁国内骤变,驻扎在梁都的见龙卫为了往洛京传消息,马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 ——怪不得会重提姻亲,这是那位太子立足不稳,需要寻求助力呢。 可是…… 南梁太子,且不说他能否在权力斗争中取得胜利,光是年龄就让人望而却步。 他比沈鸣鸢大二十二岁,比沈鸣凤大二十六岁。 他儿子和沈鸣凤同年出生,若是见面,沈鸣凤说不准还得喊声哥哥。 这怎么能结亲? 若是这位太孙求娶,就更无可能了。 太孙年不及弱冠,不似他父亲膝下有子。公主和亲虽是传统,但若是嫁给这么小的皇太孙,再生个有大盛皇族血脉的嫡长子出来,南梁皇族第一个就不同意。 沈鸣鸢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