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鼓县令万松,与妻弟勾结,试图利用伏虎帮灭口。当时我们在南鼓低调出巡,除了万松,无人知道我们的行踪。他们竟要把我们打成山匪,杀死在当场。若不是司徒大人提前派人知会陈永清,亲卫营和兖州府兵及时赶到,我们恐怕就要身首异处了。” “在兖州之时,殿下追捕被唐小忠挟持的陈永清,为了从唐小忠的手里留下陈永清的活口,不甚跌落水中。其时正在汛期,水流湍急,若非司徒大人相救,公主殿下很有可能葬身鱼腹。” “回到京城,司徒大人返回左卫,协查柳氏案件。卑职对此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出力不少,实乃功臣。” “就算是个布衣草民,这一番所作所为,也要论功行赏。怎么偏偏落到他头上,却不明不白地身陷囹圄,见都不让见一眼了呢?” 沈青枫一来皇宫,就一副老子不活了的样子,当面顶撞亲爹,把皇帝气得要死。 程云秀一开始还有点忌惮,担心自己口不择言说错话,会让事态更加严重。 可是一提到她家公主,一提到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她反而没了那些顾忌。 所有的事都是亲身经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心中清清楚楚。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地摆到御前,就算是块石头也会心动的。 更何况是和沈鸣鸢血脉相连的父亲,是亲自下旨让定国公主整治东州吏治的皇帝。 “良将功臣,若是遭此待遇,朝野臣民,必定人人自危。陛下您既然任由公主去做这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就一定不希望身先士卒之人折损于莫须有的罪名之中。” 说到这里,程云秀的话越来越坚定。 “卑职跟在公主身边,出生入死已有几年。看到司徒大人遭逢此难,卑职心中也有余悸。若是朝中之臣,都像卑职一样瞻前顾后,大盛又岂能安定,岂能绵延万年国祚呢?” 这几句话,将皇帝说得沉默了。 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他也不是无所不能之人。 从他成为太子到现在的小三十年里,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担心夺嫡失败,身败名裂。在他成为太子的时候,他又担心一着不慎,落入尘泥。哪怕他成为皇帝,他又要仰赖柳家的势力,生怕柳家扶持新秀,取而代之。 如今成为他心病的那些人,一个个地,都退出了这方权力的舞台。 只剩下一个宁氏。 宁氏家族本是他一手扶持起来,势力不大不小,行事也颇为低调。 祺王虽然为人油滑了些,不像沈青枫沈鸣鸢往最难的地方跑,而是喜欢挑拣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去做,但是他为人乖巧,做的事情也确实让人挑不出错。 他的舅舅在北境边关,他的母亲在深宫内院,也都十分规矩。 他的妻子还刚刚生下皇孙。 可是柳家落罪以后,前朝议储之声越来越高昂,就连远在边关的宁将军,都要时常修书一封,旁敲侧击地问问这件事。 宁贵妃更是给他吹了很久的枕边风。 皇帝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他觉得一直以来低估了这个儿子的野心。 帝王之心,向来是我可以给,你不能要。 越来越活跃的宁氏家族,让皇帝重新陷入了过去几十年的焦虑之中。 他确实开始害怕了。 听完程云秀所言,他对这个司徒信有了大致的了解。 几次相救沈鸣鸢、也在几桩案件中出了不少力,这样的人就算再大逆不道,又能歪到哪里去? 宁子玉朝他动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一切,必然是冲着沈鸣鸢来的。 北城之火,沈青松放,沈鸣鸢灭。他们两个已经从不久之前的暧昧难分,转而变成如今的水火不容。 他身为他们的父皇,应该站在哪边呢?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沈鸣鸢——一个女儿,又不可能当皇帝,自然不会盯着他的龙椅,恨不能他早日闭眼。 皇帝和程云秀对视,看着阶下这位女将军桀骜又英气十足的双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说:“小良子,传朕旨意——” “哦哟!祺王大哥!” 陆文柬顶着一双宿醉未醒的黑眼圈,满身酒气的从床上爬起来。 得宝捏着鼻子,伺候他穿衣洗漱,陪着他出门,来迎接恭候多时的祺王殿下。 得宝虽然一直跟在陆文柬的身边,但他的脑子不太好用,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了一起。 祺王的身后跟着一个阴森森的飞龙卫,飞龙卫的腰间配着一把刀,他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好像随时能抽刀杀人一样。 吓得得宝脖子一缩,立马目不斜视地站到了陆文柬的身后。 祺王毕竟不像陆文柬那么纵欲,虽然他的脸上也有一夜未睡的疲惫,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陆文柬迎上来,故作熟稔地拉住他的衣袖。他忍住拨开那双爪子的冲动,嘴角撑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角度。 “文奚皇子,先前那件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先前”,指的是不久之前鸿胪寺闯入不速之客的事。 那天晚上卫兵绕着鸿胪寺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抓住那个黑衣人。陆文柬一听说这事,也顾不得在温香软玉中沉沦,立马爬起来跑到仓库,翻腾着去找他的宝贝千机匣。 虽然他打不开那个盒子,但他晃了晃,听到里面的东西还在,才终于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好几日他都没有睡好觉。 他梦到陆文奚从翡玉江中爬出来,像个水鬼一样来找他索命。 他被噩梦吓出了一身冷汗,躺在床上一边喘气一边想,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