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显而易见,我还没走出这间屋子,就被师父连人带刀丢回了窝:“瞧把你给能耐的!”
芍漪紧张兮兮凑过来,仿佛我是个瓷娃娃,一摔即碎的那种。
她用最怂的语势,壮起了胆子,怯声道:“您……您下手……您下手轻些……”
柏无暇气哼:“我下手已经很轻了,不让她掂掂这身骨头几斤几两,还真当自己有天大的本事想救谁就救谁呢!”
续又看向我道:“且不说人未必在映月楼,即便真的在映月楼又如何,你能保证一定把她给找出来?就算人找出来了,紫虞才是她正儿八经的主子,任凭闹到主上跟前你也不可能把人带走。秩序一旦被打破,就很难再维系下去了,否则今日你可以去映月楼抢人,是不是明日紫虞也可以堂而皇之来跟你抢人?”
她十分恨铁不成钢:“现在去映月楼,无疑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你背着紫虞和她的侍女私下往来密切。一旦让紫虞抓住你收买她侍女的话柄,再随便安两条罪名扣在你身上,就足够别人造谣生非了。如果那丫头真被她抓了回去,到时候手串就是物证,你说得清楚吗?”
“何况还有外头那些恨不得把你……”
柏无暇收得很及时,话声吞在喉间,戛然而止。
我眼中疑云一闪:“把我什么?”
芍漪连忙堵话:“没什么!”
柏无暇转身往凳子上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喝:“上次你同霍相君放走醉灵在前,又背着主上擅离魔界在后,霍相君被下入雷火狱,姑且算是发落了。但对你,主上迄今为止,都还未公开做出惩处。这次你又拿着天帝斩魂刀,闯进映月楼要杀了紫虞,紫虞虽然没什么大碍,可辽姜却伤得不轻。现下外头什么局面,你自己应该清楚,不需要我说吧?”
我暗暗打量芍漪的神色,看她捏着手左右为难,心中大抵有了答案:“想必是扶青不让说。”
芍漪急得挠头团团转,跟火烧蚂蚁一样,险些跳起来:“您,您倒是没说,却三缄其口让她猜,主上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柏无暇拨着茶盖悠悠抿了一口:“生气就生气,我若是服管束的性子,当初也不会叛离昆仑堕仙为魔。无论接下来主上打算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解决此事,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是希望徒弟能够面对,虽说不可强求她现在就独当风雨,但也不能被护在庇荫下,什么都不知道。”
我眉目微垂:“你觉得他是庇荫?”
柏无暇轻嗒嗒放下杯子:“我怎么觉得不重要,你怎么觉得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觉得。你不妨猜一猜,现在外头那些人,会如何向主上进言?”
我静静道:“秦子暮来自凡间,与魔界并非一条心,又能操控天帝斩魂刀,再加上搭救醉灵的举动,即便不是仙界安排的细作,私下里也定与仙界有所勾连。如若不赶在与仙界交兵之前,彻底杀了她永绝后患,魔界势必大乱。”
“说来说去,不外乎就是这些话,扶青大概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柏无暇听罢一笑:“所以你应当明白,现下只有待在碧滢小筑才最安全,也顺便想想该怎么同外面解释天帝斩魂刀的事吧。”
她又道:“据我听说,你所召的天帝斩魂刀,是在众目睽睽下从阙宫飞出去的。不过,你最好不要辩称那是主上给的,别人根本不会相信,因为主上不可能驾驭得了这把刀。纵然主上将此事压下来,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所以我私心认为,关于这把刀的来龙去脉,还得由你自己出面解释清楚,只有治了本里,才能彻底平息外头的风言风语。”
我瞪着眼睛啊了一下:“天帝斩魂刀是从阙宫出去的?”
她瞥眼投来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众目睽睽的事,我还能骗你不成,骗你能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音方落,柏无暇便托起杯底,埋头撇着茶沫子吹了吹。
她很淡然,品过这杯茶,起身续又说道:“关于素沃的下落,你也别太着急,兴许她只是另有去处,未见得就回了映月楼。我先派人暗中找找,她既然戴着你的手串,脸上还有一块显眼的黑斑胎记,估摸应该不会太难找。如果搜遍魔界还找不到人,那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
我道:“如果紫虞杀了她怎么办?”
她走到门口停下来,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不紧不慢:“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萌生此念头,但也着实太过于杞人忧天了。紫虞身份贵重,无需跟一个侍女过不去,除非她想利用这个侍女得到什么。在目的还未达成之前,就没理由杀人,放心吧。”
随后又同芍漪简单交代了几句话,左不过是让她多费些精神,好好照顾我什么的,说完便走了。
出于礼数,芍漪将她送出去,我则一个人坐在床边,合上眼疲惫地沉默良久。
素沃…………
手串…………
天帝斩魂刀…………
忽然,我胸如擂鼓一震,继而袭上刀剐般钻心的急痛。
杀千刀的清心丹!
我猛打个寒噤,脸边沁出细密的冷汗,咬住胳膊瑟缩在被子里发抖。体内仿佛燎炽着一团火,身上却如堕冰窖,又惊又寒。
恍惚中,我看到了莫莱山,还看到容炽翻开木盒盖子,金灿灿的丝帛中央摆放着一颗丹丸。
那颗丹丸……那颗丹丸……是什么颜色的来着?
我已经不记得清心丹是什么样子了,或许再慢慢等上一段时间,我还会忘得更多。忘记吃过清心丹,忘记那晚与容炽的见面,忘记自己曾深深喜欢过一个人。
一个看似近在咫尺,可即使拼命踮起脚尖,也永远都触之不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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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难受极了,身体仿佛正在脱离床垫,被一股无形之力缓缓悬上半空,耳边还依稀传来带着哭腔说话的声音:“主上,怎么办啊,我试过好多方法,可子暮她始终都醒不过来……”
不多时,床边传来扑通的声响,我也随那阵动静再度缓缓掉了回去。
“主,主上?”
”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