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镜情绪低落地回自己年租的星级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将空调开到最低，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转给杭潇的钱她还没有接收。
正心猿意马之时，突然收到了杭潇的微信：
[抱歉，刚刚在拍电镜。我请你吃个中饭吧，你定地方]
周镜一个鲤鱼打挺：
[阁楼餐厅！去不去！]
[早就倒闭了]
周镜突然有点难受。阁楼餐厅是家法式私房菜，从前热恋时最喜欢去了。店里养了只可爱的布偶，经常在杭潇吃饭的时候躺在她腿上，毛茸茸像一床小毯子。
[去吃潮汕火锅？你爱吃清淡的]
[好，十二点见]
周镜到的时候，从靠街的落地窗上看到了杭潇的侧影。她无聊且冷漠地划着手机，服务员给她倒了杯温水，她迅速换上了一副亲切甜美的笑脸，连说了两声谢谢。待服务员一走，她立刻又变成了无聊冷漠的样子。
和三年前一样。
她扔下那句“出国就分手”时，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恼羞成怒，就那么淡定，那么理智。
隔日，他把机票拍照发给她，又给她发了个机场的定位，毫无悬念地等来了两个字的回应：
[分手]
好冷漠一女人。
手机屏幕一亮，是杭潇的消息：
[看到你了，进来吧]
周镜泄气地进了店，在杭潇对面坐下。
杭潇将小程序打开：“我点了几道肉，你看看还要添些什么。”
周镜划了眼菜单，依然没有牛肉丸。杭潇很不喜欢吃牛肉丸，但他很喜欢，两人最后总是互相推诿，逼迫对方把最后两粒吃掉。
他将牛肉丸加上了菜单。
“谢谢你啊，还愿意陪我吃顿饭。”
杭潇笑道：“你是我前任，不是我仇人。”
周镜：“不是都说，合格的前任都应该和死了一样吗？”
杭潇：“谁让你诈尸了呢？”
周镜：“找我有事是吧。”
杭潇点点头，单刀直入：“孙老师让媛媛姐带你，但是可能会有点麻烦。”
周镜涮着白花花的牛胸口：“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有事直说。”
杭潇道：“媛媛姐有个课题，做了两年多，马上就要做完了。如果孙映潭想让你接手，你可以不碰吗？”
周镜道：“我当然不会碰，没得横刀夺爱的道理。”
杭潇笑了，周镜的答复在她意料之中。“要是孙映潭非得塞给你，你也别要哈。”
周镜：“当然，这种事我做不出来。难道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人？不劳而获？强取豪夺？”
杭潇：“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就把情况告诉你，你自行取舍。”
周镜：“明白了。不过为什么钟媛不自己跟我说，要你转告我啊。”
杭潇：“她对你的人品没有信心。”
周镜笑容慢慢绽放：“你对我的人品——”
杭潇：“你有人品？”
周镜：“偶尔有。”
杭潇笑了笑：“孙映潭想把媛媛姐的成果给你，媛媛姐不答应，你也不答应，我们达成了一致。到时候一起对付孙映潭，就好办了。”
周镜疑惑道：“取舍两方都不同意，这事儿不就黄了吗？”
杭潇：“没黄。只要孙映潭不改口，就还有成事的可能。”
周镜：“孙老师有病吧，谁做的就是谁的啊，干嘛移来移去，搅得乌烟瘴气。”
杭潇沉默了。
国内研究生导师对学生有生杀予夺大权。小到研究生的课程表，大到论文投稿，再大到答辩，全部都要老师签字和同意。
重权之下，导师肆无忌惮，类似这种把A的成果挂到B头上，是常有的且微不足道的事。A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不敢和导师闹翻。毕竟成果可以再做，和导师闹翻的话，以后投稿答辩都完了。
读个研不就是为了毕业吗。为了毕业，一切都能忍。
只是，天下苦渣导久矣。
“到时候见招拆招吧。媛媛姐做那个课题挺不容易的，我很感谢她开诚布公地告诉我，而不是直接对你使阴招。”
她语气中满是释然，周镜不免有些动容。
“杭杭，你说，我是你前任，不是你仇人对吧。”
“嗯。”
“那我能做你现任吗？”
“不能。”
“为什么？”
“我现在生活过得很好，很充实，很有条理，不想被打乱，不想改变心态。”
周镜埋头苦吃，纵然被拒绝了也并无一点不快。
本科我能追到你，现在也可以。
杭潇又将话题转了回去：“我今日把媛媛姐的事跟你说了，劳烦你把你的想法告诉他，让她安心地好好带你入门。我受人之托，也算有个交代了。”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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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日晚上八点是206实验室固定开组会的时间。纵使每个同门都对此深恶痛绝，孙映潭就是觉得，这个点正好是周末最后一刻，特别适合开组会，连五一十一除夕赶上了，也得照开不误。
组会前每个人把自己的PPT拷进公共电脑里。钟媛告诉周镜，第一次开组会可以暂时不做PPT，听师兄师姐讲就行了。
周镜掐着表，八点前一秒，孙映潭准时出现。
“小周，今天讲不讲PPT？”
周镜：“老师我刚来，不着急吧。”
“行，那下周一定要讲。”
实验室现在加上周镜，一共十二个人，五个博士生，七个硕士生。讲PPT的顺序按照进组先后，第一个上台的是李青岳。
李青岳第一张PPT放的是实验步骤。
孙映潭：“这段话写的有问题，全是语法错误。你马上都研二了，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连句英语都写不明白，比如这个as，不应该写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