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初见时,祁合丢下一句她打不过桃源的胡言乱语,那时她还不屑,现下她有些难耐,若是可以她真想领教一番。
身上的魔气渐渐乱了,一声茶盏落在案几上的脆响让月夜回神,带着些警告与驱逐的含义,是祁合。
见他心绪不佳,没有耐性,月夜不敢多呆,茶也没喝上一口就又出去了。
青阳也被脆响声惊到,见火爆如月夜都不敢发作或是违逆祁合,心中又添几分惧意,他悄悄地缓慢地往桃源身后挪了几分,挪完抬眼就见月夜带着不屑剜了他一眼。心中落泪,如果可以,他现在更愿意跟外面丑陋的魔兽甚至暴躁的月夜待在一起。
不过为了照顾桃源,他狠下心在祁合的视线中细细拣了几块精巧的糕点予桃源,过了一阵子,桃源才又恢复平常的模样。
桃源一向吃软不吃硬,更从未有人算计到她头上。祁合的话她只信五成,虽拿不准他到底是些什么心思,不过既然无论如何都要确认元婴是否复活,她又不愿青阳牵扯过多,现在有人愿意出力,自然没有拒绝方便的必要。最坏不过多了个敌人,她一块除了便是。
元婴要找,星石要拿,她和祁合的表面关系自然得好好维持。方才她有些失态,漏了心绪,现在想来略微有些后悔。
只有了无牵挂才能随心行事,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桃源主动让青阳讲讲白丘的事,车内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些。
等说完白丘的大致情况,斜对着那张方几旁就传来祁合的声音:“桃源仙君,你过来。”
桃源疑惑抬眼,祁合竟抬手要她过去。
在这车舆内,两人就算站在一头一尾也能清楚地听到对方讲话,她不知祁合又准备玩什么花样。
桃源一手托腮,脸上带着虚假笑意看着祁合,身子倒没有动。
青阳端着茶壶卡在两人中间,因这奇妙的氛围左右为难。
桃源觉得像祁合如此小气的人,但凡事不如他意,定要恼起来,她心底打着看戏的算盘。
可祁合非但没恼,脸上也挂着几分笑看向桃源。
只见他先妥协起了身,三步就到了桃源跟前。
桃源心中警铃大作,觉得他祁合莫不是又想干架,正要掐诀时,面前的人突然蹲在她面前。
面对现在的境况,在一旁的青阳更是惊恐到不知所措。
祁合扬起左手,桃源稳住心神,猜想他果然是又想打一架。
桃源早就不忍,更不甘示弱,手刀架势做好,打算直接给他颈脖处来上一刀。想也不想就往前劈时,却见面前的祁合左手置于唇上,鲜血自唇边溢出,原是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祁合并无攻击的动作,桃源及时收手,手刀堪堪停在祁合肩膀上方,场面甚是精彩。
祁合轻飘飘看了眼桃源的手,桃源立马拍了拍祁合的肩膀,关切道:“祁合魔君,你肩上有东西,本君帮你拍拍,你不介意罢。”
桃源没错过祁合脸上略带嘲讽的神色,心底有些懊恼,又被他摆了一道。
祁合半蹲在桃源跟前,同前些日子相比,他气色好了许多,脸色不再苍白。他如此仰视着她,眉间一点红混着唇上残留的血迹,生出一种奇异的妖冶。
桃源正盯着那艳唇出神,祁合带血的指尖一下子触到桃源面上,眼下俱是一凉。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他指尖的触感,面下凉意消散,四周仅剩一丝独属于祁合血中的香气。
青阳尚未能消化所见,手背上突然一凉,带着些像被银针刺入的痛感,他差点没拿稳茶盏。
看向痛源,他手背上晕开一滴血珠,那血滴很快钻入皮下,仅留下一点印记,如一枚朱砂痣。
青阳忙看向桃源,桃源则是左右面颊处各多了一粒朱砂痣。
祁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拿起自己的茶盏,悠然抿了两口。也不在意那两人的目光,他缓缓放下茶盏,甚至学着桃源托腮的姿势,等吊足两人胃口,才开口道:“你们身上仙味太臭,要做堕仙还差几分魔气。本座之血,滋生魔气,恰能中和。之后取出血滴即可如初。”
又学着桃源方才拍他肩时的语气,祁合玩味道:“桃源仙君,本座一向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你不会觉得冒犯罢?”
无可辩驳的理由,拙劣的模仿,桃源许久没有燃起这般棋逢对手的好胜心。面上两粒朱砂痣颜色突然变得殷红,如同滑落的血泪,她咬牙切齿回说:“祁合魔君实在周到。”
祁合这人,真真是极小气、报复心又重,别人待他三分,他需得还上九分。桃源自诩极少碰见对手,上次切磋也并未分出胜负,既然祁合要玩,她桃源奉陪到底。
青阳手上冒着魔气,他正试图研究这滴血的名堂。在这个暗流涌动的狭小空间里,他家仙君温柔、体贴的声音响起:“青阳,去给祁合魔君添茶,要滚烫的那种。”
期间,月夜又进来一趟,假意要茶,很快又连带着茶盏一齐拿走了,出去时身上还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见了曲宴,开口便是:“太恐怖了,上次进去,祁合还是一脸怒容,现在好像心情又很好的样子,肯定没好事。这趟我果然不该强行要来,都怪言归哄骗我来,姑奶奶我回去就掀了他的药罐子......”
曲宴心中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原本得知左冥不会来,他还焦急了半日。结果幸好月夜是个拎不清的,又好哄骗,才能跟着,不然受折磨的就只有他一个!
说来其中缘由真没月夜和曲宴想的极端复杂,祁合心绪转变只因方才在他为桃源落血点痣之前,桃源看他时咽了口口水。
万年过去,她再怎么伪装也改不了本性,依旧吃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