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傅的势力,是不是真的很大呀?”宋君君嘬着筷子头,又夹了块月饼,漫不经心地问道。 “欸?从前你不是不管这些事儿的吗?怎么今天倒问起这个来了?”宋煦明嘿嘿笑着,从宋君君碗里抢了只螃蟹来。 “啧……厨房还有,你老抢我的干嘛?”宋君君没留意,真让宋煦明夹走了自己碗里的螃蟹。 “这不是之前我只是个闲人,如今既然答应太子要做假太子妃了,那肯定也多少得知道些朝堂之事的……常识吧?”宋君君砸吧着嘴,分析道: “现在咱们和太子走太近了。以往我和他谁也不认识谁的时候,你看我成天野在外面,又什么时候受过伤?可你看看如今,还只是订婚呢,你看看我这过的,多憋屈?” 宋君君说着,又给文鑫递了个颜色,文鑫见状连忙附和。 宋煦明一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凝重,道:“何太傅两朝元老,又主理过多年的科考。朝堂当中有一大半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提携……” 宋煦明这话无须说完,甚至都不需要说得太清楚。宋君君虽然在这个世界摸鱼了很多年,但是实在也是受过完整的现代文教育的人,没做过官,难道还没读过五千多年历史中那些做官理政之人的事迹吗? 无须多说,不言自明。 “唉——没想到,梁元成这个太子,看上去羽翼渐丰朝野支持,可确实也是挺可怜的……”宋君君嘀咕道。 就目前这形势下去,梁元成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登基之前“搞掉”何太傅,否则一直留下去,一定是个大祸患。 何太傅那身体素质,看样子早死不了,那到时候便是“三朝元老”了!按照之前王安华的事情推断,这个何太傅,早已卖官鬻爵多年,说不定都已经培植了制衡太子的势力呢! 不过这些话,宋君君咽在了肚子里,没说出口。 宋煦明盯着碗里的螃蟹腿沉默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说:“他是太子,他有他必须做的事。你我皆为臣子,尽心竭力便是。” 宋君君点点头,道:“咱家还不尽心竭力啊?我这事儿……”说着,宋君君压低了声音,“我这事儿,太子和爹娘一说他们就同意了,把自己亲侄子贡献出去做伴读不说,连亲女儿都能献出去……” 宋君君那天看到宋家爹娘眼含热泪、大义凛然的样子,那架势,别说是让宋君君去做这个假太子妃了,就是让宋将军男扮女装嫁进东宫,他们也是愿意的啊。 “嘘嘘……”宋煦明神色紧张起来,道:“这事儿你可别挂嘴边!别给东宫惹麻烦!这可是欺君之罪!” 说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坐在一边默默吃饭的文鑫的嘴,低声道:“你小子听归听,可别到处往外说啊……” “你快撒开手,文鑫吃饭呢,你可别呛着他!”宋君君拍了拍宋煦明,又说:“文鑫的嘴可是我们宋家最严的了……最该担心的,是你才对!” “公子,文鑫发誓,今日听到的就当作什么也没听到,绝不多说!”小文鑫吓得放下筷子发誓。 宋煦明这才放松下来,吃了没几口,又想起来一桩事: “过些日子秋社,听太子说,陛下和他都得去。到时候我也得去,君君,你便和爹娘留在京城吧!” 宋君君一抹嘴,在床上打了个滚儿,从枕头下翻出话本看了起来,满不在乎道: “哎呀秋社,不就是跑去一个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的荒地里去,然后搞些封建迷信的事情吗?江山万万年是祝祷几句、杀几头猪牛羊就能做到的吗?再说了,几年前咱爹不是去过吗?回来一身的蚊子包!我才不稀得去呢!我舒舒服服地待在京城,想吃烧烤吃烧烤,想吃糕点吃糕点,这不好吗?是吧文鑫!” 文鑫笑着点点头,道:“嗯!等小姐腿完全好了,我陪小姐练枪法!我做小姐的靶子!” “不是靶子文鑫,我说了,那叫陪练!”宋君君无可奈何地纠正道。 她两次经历刺客,陡然明白了一身武艺的重要性,因此才做决定,好了之后要日夜勤学苦练,争取未来再遇到生死一线的时候,能多让自己活上那么一会儿。 “对对对,陪练、陪练!”文鑫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来。 宋煦明闻言松了一口气,宋君君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压根儿也不耽误走路了,他原以为宋君君一定会闹着去凑热闹,没成想,他这妹妹经历了生死之事,已经沉静许多了。 啊……为兄甚是欣慰啊。 秋社前一日…… 秋社祭典将在皇陵边的千秋宫举行。祭祀齐国皇室先祖,也祭祀土地神。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这话宋君君还是从《诗经》里读到的,光看字,似乎难以体会其中的重要,但如今,整个京城上下仿佛都活泛起来了,她才明白,祭祀,当真是“国之大事”。 前几年她睡懒觉去了,没看到大场面,这一阵子她天天躺着少动弹,便在这天的一大早就起来了。 ——是被寅时的大鼓声吵醒的…… 算时间,现在还是凌晨四点多,外头还乌漆麻黑的,她就听到了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直击她灵魂深处的大鼓声。 鼓声大约敲了半个时辰,接下来她便隐隐约约听到外头街坊的声音。 京城仿佛在鼓声之下就活泛过来了。 她披了件衣服跑去问了宋夫人,这才弄明白,皇帝要去祭祀先祖和土地神,京城的百姓也要祭祀啊。 其实往年也是如此,只不过今日皇帝出巡,阵仗大了一些而已。 而她恰好这几天日夜颠倒,睡眠浅了,醒了便睡不着了罢了。 “好吧好吧。”宋君君靠着厨房门叹气,宋夫人正在生活做早饭,不让她插手,她待着也是没趣,便去找了文鑫,想出门,去远离皇城的福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