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是个“老顽童”,顽皮得很,宋君君以前还一直以为太皇太后只是年纪大了,随性半生,老来更想随意些,不成想,太皇太后居然还能带头给宋君君“作弊”。 太后叫宋君君抄《女训》,太皇太后却大手一挥,直接让宫人们“代劳”了。 那速度之快,宋君君午饭刚落肚还在回味呢,侍女便捧着一沓宣纸婀娜走来。 太皇太后眨了眨眼睛,对宋君君道:“你让跟着你来的小厮好生收着,傍晚了,再送了去未央宫。” 呵,连什么时间送过去不容易露馅,太皇太后都计划好了。 看着眼前笑得和蔼开怀的太皇太后,宋君君问出了那一个她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太奶奶,您到底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太皇太后对宋君君的好,是好得不真实的那种。宋家夫妇和宋煦明对宋君君也好,可那是为着亲情血缘。但太皇太后,与她非亲非故却一见如故,这总不能只是因为她是忠臣宋将军的女儿,就青睐有加吧? 这样的理由太单薄,宋君君不敢相信。 太皇太后笑容漾了开来,望着窗外晒着冬日薄阳的晶莹雪,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的过去。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呀,就想起了当年,我初遇安定王时的情景……” “安定王?”宋君君早先遇到太子继而“查找”皇家“资料”的时候,就听说过安定王。他是太子的太爷爷,母亲是宠妃,因而他在还是安定王的时候,身份就比肩当时体弱多病的太子。 给安定王选妃的仪式,比太子的还要盛大。 “是啊。”太皇太后点点头,眼前又出现当年的场景。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百夫长的女儿。安定王选妃,当时皇帝要求京城所有适龄官家女子待选。她踩着入选的最低标准,跟着宫里的女官进了宫。 宫里也像是梁君复选妃时的那般热闹非凡,官宦家的女儿们,一个赛一个俏丽,纷繁美眷,把她的眼睛都给看花了。 “……还记得,那是阳春时节。就在花团锦簇之中,我遇到了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太皇太后仰着头,浅浅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还是小女儿的情态。 也是从那时起,她决定要走到安定王的身边。 好在天公作美,安定王的心思,与她是一样的。后来安定王曾回忆,荷花池边的初见,便觉她是如水边绿叶一般鲜活的可人儿,在阳光下,绽放着生命的美。 再后来,二人扛住了门第差距,闯过了千难万险,她陪他入主东宫,君临天下,又助他扫平叛乱,坐稳皇位。可惜,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后他却染病逝世,独留她一人,还住在这他亲手种满天南星的长乐宫。 宋君君知道安定王,但却是第一次听这一段往事。 “……他与我说,他只会娶我一人。”太皇太后轻轻道。 “那……后来呢?”宋君君不记得她之前收集的资料里哪个大齐皇帝只有一个媳妇儿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 “他做到了,是我于心不忍。” 他答应她,此生心中唯她一人,于是继位后,力排众议让她成为皇后。可惜她只生下了一个儿子,且那个皇子先天残疾。大臣们都劝他为了皇族再纳妃,就连她也开口劝说。他难以扛住压力,最终纳了几个妃子。可这几个妃子,一直到他过世,都未有孕。 后来,她悄悄查过,是他不想他们儿子的地位受到威胁,于是在有了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就执意立他为太子,而那些后来的妃子,此生便都无法怀孕。 对那些妃子来说,何其残忍,可对太皇太后来说,这该是怎样的深爱啊。 “……那时,他已经病了,但却不想我担心,瞒着不告诉我。还亲自为我们的孩子选好了太子妃。”太皇太后缓缓地说着,语调平稳,可眼中分明有热泪。 她又微微点点头,道:“兰心确实是个好太子妃、好皇后,如今,也是个好太后。” 宋君君听着这个故事,不觉心下触动。她从前只知道,梁君复的太爷爷从安定王成为天子,一生戎马,全部精力都献给了国事,却不想,他竟是如此痴情的一个人。 “太爷爷,很是痴情呢……”宋君君喃喃道。 “君复也一样。”太皇太后咧嘴笑道,又拍了拍宋君君的手,道: “从前,我还未成为太子妃时,我与你太爷爷便吃了许多苦。一直到我成为了皇后,朝中还不时有臣子多嘴。国事繁重,还要应付那些碎嘴子。你太爷爷是积劳成疾才病的。我们吃了许多苦,我不想你们也是如此。” “太奶奶……”宋君君感动非常,鼻子酸酸的。 “我看得出来,君复那孩子对你有意。他长得像极了他的太爷爷。也是缘分使然吧,他中意的你,就与当年我格外相像。你们放心,只要我在一天,便没人动得了你的位置。包括太后。”太皇太后从前就是被那时的太后百般阻挠的,她又怎么会让宋君君再吃亏? 太皇太后的意思,宋君君心里明白了,因为宋君君像年轻时的太皇太后,太子又像是当年的安定王,所以太皇太后才愿意倾其所有,为这对佳人牵线。 宋君君心下感动,不自觉地抱了抱太皇太后——她身上有一股安逸厚实的味道,让宋君君格外安心。 窗外的雪花又开始飘起来了,宋君君按照太皇太后的吩咐,踩着点儿带着文鑫去未央宫送抄写好的《女训》。 在殿门口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太后传召。宋君君的大氅上沾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太后的侍女才从殿里出来。 “宋小姐怎么不在檐下等候,倒是沾了一身的雪。”那侍女向宋君君款款行礼,道。 宋君君笑了笑,道:“无妨,太后可看了?是否还要我再抄?” 这话宋君君说得心虚,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