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何家的嫡女以死相逼落发出家,太后听到了些风声,也知道陈攀的案子,是有宋君君在一旁辅佐太子的。她在欣慰之余,却也担心宋家小姐性子莽撞,难以事事周全。又思虑自己咳疾难愈,今冬恐生变故,便执意写下了一封遗诏。 这小内侍在一边磨墨,有幸窥见了遗诏的内容。 太后是担心,单凭宋君君一人难以协助太子抗衡朝中势力,又为着皇家礼法计,即便自己已经风烛残年,心力交瘁,但仍想为太子与宋君君铺平后路。 遗诏中,她嘱咐陛下,来日她若驾鹤西去,太子与未来太子妃无需为她守孝,依照原定计划,开春成亲便是了。但宋君君嫁入东宫后,太子即日便要纳京兆尹成氏女为侧妃。 听了内侍报告的这番话,太子的瞳孔都不自觉地张大了,朝着太皇太后跪下便叩首,求情道: “太奶奶,您是知道的,我对那成家女儿本就无意……” 成家就一个女儿,成瑜,她是与刘翰林之子刘慕卿两情相悦的人,太皇太后如何不知? 太后也知道。 可她为了皇家,也许真的是想要成瑜妥协的。毕竟,太子若纳侧妃,侧妃绝不能出自何家,也不能出自朝中其他与何家关系紧密的臣子家。 而有宋君君这个太子半分都不退让的正妃在,侧妃的母族便不能是王室公侯家了,否则侧妃的地位必压宋君君一头。 太后也是排了所有京中朝臣的女儿,适龄的、又要符合条件的,思前想后,竟只有京兆尹家的女儿合适。她又与宋君君关系匪浅,亲如姐妹。姐妹共侍一夫,也非少见。 在太后看来,成瑜确实是最佳人选。 成家和宋家关系不错,太后觉得,若要成瑜妥协,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事。 只是她还未着手做这件事呢,病痛却走在了她的前头。 太皇太后抬手,小内侍见状,知趣地行礼告退了。殿内此时就剩下太皇太后、太子和自己人在。 “心兰恐怕……不能再醒过来了……”太皇太后免了太子的礼,沉声道,又吩咐身边的秋明,“你去,去告诉太子妃,太后遗诏的事情。” 秋明应声而去,太皇太后又起身踱步到太子身边,仰头看着身形高大的太子,轻声道: “太奶奶知道,刘慕卿是你的伴读,亲如手足。只是,皇族姻亲,往往难以顾全到每一个人。但是太奶奶希望,来日里,你可以做到……” 太皇太后的话颇有深意,在她那有力的厚掌拍到太子肩头的时候,太子便一切都明了在心了。 太子留在未央宫侍疾,而秋明带着太皇太后的吩咐,趁着夜色,赶往宋府。 就在宋君君震惊太后人还好好的却要写遗诏的时候,宫里又来了人。 那内侍面色焦急,一路赶来,衣裙裾尾端都还沾着未融的雪。 “女史大人也在?” “嗯。”秋明颔首,见来人并非太皇太后宫里的人,便问道,“可是宫中有事?” 那内侍哭着脸,弯着腰,向众人行礼,道: “宋将军、宋夫人、宋小姐,女史大人,宫中太后娘娘薨逝,且请宋小姐速至未央宫,披麻戴孝……” 太后过世了?! 众人震惊。宋将军惊得都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宋夫人险些站不住。 听到这个消息的宋君君,也许久没回过神来。 “真的?!”宋君君跳到那内侍的跟前,急切地问道。 明明上午,太后还好端端地和她说话呢,她今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桂枝不是还在说,太后在看账本吗?怎么到了晚间,忽然说没就没了? 那内侍凄凄道:“陛下派小人来传话,那还有假?小的还要去通告其他宗亲,此事紧急,还望宋小姐速速动身。” 宋将军夫妇应着,送了那内侍出门,而宋君君站在厅堂,仍在震惊之中。 秋明过来告诉她太后遗诏的内容时,她还在为成瑜与刘慕卿忧心,帮他们的法子还没想出来呢,又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委实让她措手不及。 秋明倒是镇定许多,叹了口气,提醒怔住的宋君君道: “太皇太后命我带给您的话已经带到,宫中太后薨逝,想必太皇太后那儿还有许多事情。宋小姐,秋明告退。小姐还是早些动身得好。” “欸,好……”宋君君懵懂点头,让文鑫送了秋明出去,她则转身去找了宋煦明,要他为成瑜的事儿想想办法。 按规矩,宋煦明与刘慕卿一样,是太子的伴读,他们这样外臣的孩子是无需入宫侍疾的,但宋君君是未来的太子妃,她必须入宫。而现在她也没时间去找成瑜了。 秋明方才说,太后一旦薨逝,那么成家的小姐就要开始为嫁入东宫准备着了。毕竟,来年开春太子与宋君君成婚的准备,早已做好。 成瑜与刘慕卿两情相悦,可太后遗诏哪里能违背?成瑜虽是个规行矩步的大家闺秀,但内里却是个坚定的,万一想不开,那后果是什么,宋君君都不敢去想。 “……好,我会与慕卿说好。”宋煦明知道事态紧急,也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的样子,点点头,又叮嘱道:“你快去宫里,万莫误了时辰,否则,这又会成为伯父的过错……” 君君知道,宋煦明在这种大事儿上,还算是个能托付的,这才放下心,跑着去换下衣裳,准备进宫。 宋府外头,大勇拉着马车,文鑫已经在一旁等候了。 宋家三人送了宋君君出门,宋夫人还叮嘱君君,要规行矩步,这样的大场合,可不能乱说话。 宋君君紧了紧衣袍,与家人辞别。踏上马车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响起了久违的系统的声音: 倒计时任务:请成全一对恋人,倒计时:十日。 重复!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