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君制住的这名仆从说,是嵘王妃派他跟踪的梁牡丹。 起因,是嵘王又去了鸳鸯堂了,且正欲豪掷千金,为鸳鸯堂的一名男宠赎身。那男宠不甚方便,而梁牡丹是乐女,出入自由些,嵘王与男宠的许多书信,便由此人代为转达。 前一天,嵘王妃见到了二人的书信,大发雷霆,向鸳鸯堂发难,因此鸳鸯堂无法,只能将那男宠逐出了鸳鸯堂。 嵘王妃手下的人没看住,不知那男宠住在何处,便想着从牡丹这个与他关系好的乐女入手。 太后刚下葬没几天,还在孝期呢,连太子都削减了东宫的用度,嵘王竟然还想花费大比银子,给男宠赎身? 宋君君使劲儿想都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除了“真爱”二字,她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这可算得上是皇家的丑闻了。 照目前的形势下去,嵘王与嵘王妃之间,甚至不需要宋君君再想办法,他俩的感情,也一定是维系不下去了。 拆散嵘王与嵘王妃,也是宋君君的任务之一。这任务,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如何能不关心? 一面好奇,一面关心,宋君君还是决定亲自去找嵘王妃,“打探”一下情况。 太后过世前,她本要跑去鸳鸯堂找嵘王的,只是一阵忙活下来,没在鸳鸯堂找到嵘王,反倒是机缘巧合下,救了受人欺辱的梁牡丹。 太后葬礼上,宋君君见嵘王夫妇二人表现如常,还以为他们是和好了。早前她还在发愁该如何去找嵘王妃、如何不着痕迹地提起这件事呢,没想到,出门买个糕点,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宋君君去了嵘王府,那嵘王妃也没拿她当外人,知道宋君君撞见了那名仆从,便遣了侍候的婢女仆人,拉着宋君君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嵘王夫妇的事情,宋君君早都从嵘王妃一次又一次的哭诉中理得清晰透彻了。 二人是奉旨成婚的。嵘王妃嫁过去时,一直以为他们会像是普通的官宦家庭一般,丈夫主外做官,妻子主内料理家事。 嵘王妃从小到大,其实也都是按照着这个标准成长的。 可没成想,嵘王的不得宠爱,比她预先想的更甚。 陛下子嗣不兴,膝下拢共就这两个儿子。可太子殿下偏偏又能干出挑,极负贤名。陛下给他配备的一众辅弼大臣,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贤能。 朝堂的事,根本就轮不到嵘王去插手。 而嵘王自己,多年闲散下来,也变得不愿理会世俗,只想关心风月。即便是世子出生了,这样的情况也没得到半分改变,甚至,在前番多次争执之中,他竟还生了消极遁世之意。 嵘王妃抹着眼泪,望着宋君君没说出去的话,宋君君也隐约猜到了。 他们夫妇二人关系会变得这么僵,除了一开始的观念不同外,也少不了有宋君君在其中“拉偏架”的“推波助澜”。 宋君君看着哭得伤心的嵘王妃,也于心不忍。 为了完成拆散他们二人的任务,宋君君偶尔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在造孽,可是,如果任务不完成,她实在是承受不了拉着整个世界陪葬的后果。 想到这里,宋君君只能牺牲掉嵘王妃的幸福了。 “好了,王妃姐姐,你莫伤心。我这就去找那个什么洛生,把嵘王带回来!”宋君君安慰道,说完便提起裙摆冲出了王府。 她没看见的,是庭院中前一秒还哭哭啼啼的嵘王妃,在她离去的后一秒,便勾起唇角,得意洋洋。还有心情继续饮茶。 有个傻姑娘愿意为她出头,她自然是高枕以待了。 宋君君还在为着自己加速了嵘王夫妇的婚姻破裂而内疚呢,全然不知,其实一切,都是嵘王妃算计好的。 宋君君换了身衣裳,找到鸳鸯堂里的梁牡丹,向她打听那个名叫“洛生”的男宠的下落。 救命恩人问话,梁牡丹一定是知无不言。 宋君君依着梁牡丹给的地址,找到了洛生被赶出鸳鸯堂后栖身的地方——得心院。 等宋君君找到时,才发现,得心院不是客栈的名字,也不是庄园的名字,而是另外一家欢场。 洛生是去了另一家青楼。 得心院,就是宋君君以前一直想找到的“那种”地方。 鸳鸯堂多是女妓,而得心院,是专供女客与龙阳的。 地方也确实够隐蔽。若不是梁牡丹给了她寻到此处的地图,只怕是宋君君这个在大齐京城生活了十余年的人,也找不到这犄角旮旯里来。 得心院隐藏在街巷之中,外面一大半都生活着卖艺的人,小摊小贩,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普通人压根儿也不会想到,这里头,藏着一座奢华辉煌的南风馆。 宋君君走过那些喧嚣的市井住所,终于寻得了灰砖堆砌的围墙。 顺着围墙摸过去,才找得到一方小门。 进了门,才发觉墙后另有广阔天地。 得心院的招牌大喇喇地挂在门楣上,目之所及,无论是木材还是石材,用料皆选上乘。大门口装饰着许多绒布织就的繁华,花团锦簇,宛如盛春。有几名约莫只文鑫这么大的少年,就在其中,或坐或立,别有韵味,一点儿也看不出妓院的模样来。 “好家伙!”宋君君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情不自禁感叹道。 这时,花卉之中,走出一名秀气的童子来,他带着略显生涩的笑,向宋君君作揖。 “小姐安乐。可有相熟的公子?” 宋君君茫然地点点头,“安乐安乐。我是第一次来,偶然间发现此处的……你今年多大了呀?看着好年轻呀……” “小姐请随我来。”那童子并未答复宋君君,而是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地为宋君君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