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院里宋君君与洛生聊过,才知为何之前梁君复会对嵘王妃态度不好。 从前宋君君就感觉太子瞧不上嵘王妃,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两厢一对照,才惊觉自己的直觉之准,简直臻入化境。 洛生只当宋君君也是至纯之性的人,索性也将自己与嵘王的关系向她和盘托出。 “子襄,他不是我的恩客。我们是以棋结友的……” 那一年,洛生第一次在鸳鸯堂挂牌,能解得棋局者,便可与他相会。 鸳鸯堂把噱头做得极足,就连普通的客栈茶楼,都分派了棋局图。 嵘王在茶楼饮茶,偶然间见得张贴的棋局,一时兴起,便画纸为棋盘,于纸上对弈。 后来,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虽身份悬殊,但二人心意相通,极为投缘。 “……我与他,都是这凡尘俗世的漂泊客,哪怕肉身困于混沌,我们的灵魂却是自由无拘的。世人肮脏,眼里只有污浊。他们哪懂得什么以心相交?不过都是为了名利而追逐罢了!” 让洛生如此忿忿的“脏脏世人”,恐怕就是嵘王妃这样的人吧? 宋君君也大有触动,不禁道: “正因世人大多数都是俗的,所以通透超脱才罕见,人们总是想法肮脏,所以赤子之心才稀有。行了,我明白了!” 宋君君站起身,准备告辞。 “一切都是偏见与误会。嵘王妃身份尊贵,她带着偏见看你,又误会了你与嵘王的关系。”说着,宋君君瞟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又道:“你哪里还需要别人为你赎身呢?想必你自己,也可以为自己赎身了吧?洛公子,你不必忧心,我会为你去向嵘王妃解释的。” “君君信我?”洛生眼中似有意外。 “如何不信?难不成,你刚刚说的,都是诓我的?”宋君君故意皱眉,道。 洛生慌忙起身,连连道着“绝无此事”。 “洛生哪里敢诓君君呢?方才君君说赤子之心少有,我看君君便有一颗!” 宋君君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夸她,笑得格外开心。 “我哪里是什么赤子之心?我不过爱管闲事,又懒得计较罢了!” “君君,我……”洛生笑了笑,似乎有话要说,却在嘴边徘徊不肯讲。 “我是个急性子,你有话,直说便是,无须拘泥于繁文缛节!也别想着会不会冒犯。洛生公子和善,又怎么会说冒犯人的话呢?” 宋君君的话给了洛生勇气,他这才把自己的话问出口: “君君说我可以为自己赎身,那你怎么不问一问我,为何还要待在这得心院呢?” 这个问题,宋君君压根儿就没想过。她光顾着震惊洛生有钱去了。 “嗯……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你自然有你的缘由吧?我又何必要问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秘密。再说了,你愿意待在哪儿,那不是由你自己定的吗?又不犯法,也没害人,那待在此处又怎么样呢?”宋君君答道。 大齐并不是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等级贵贱在这里是客观存在的。这样的事,宋君君想管,也没有法律依据啊。那便按照大齐的习惯来,才不容易出差错。她还有任务要完成,哪里有功夫管这样的事呢?只能是像救牡丹一般,遇上了,力所能及,便尽力救一救。再多,她也分身乏术。 洛生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他从宋君君的话里,听出了某种他难以形容的东西。 天色渐晚,宋君君急着要走,也没去管她这无意中的尊重,会带给这生于泥泞受尽轻视的洛生怎样的宽慰。 洛生也没拦着宋君君,只是在她临行时,强行把银票塞到了她的手中。 他打着“朋友”的说辞,宋君君也实在拒绝不了,几次推脱,后来只能收下,想着来日里再补偿他。 从得心院出来后,宋君君一个人走在街巷中,心间酸涩胀痛,不是担忧任务完不成,毕竟,如今嵘王夫妇的情况,连互不干涉都做不到,又谈何情爱如初呢?只怕是都不需要她去做什么,二人迟早也是要合离的。 她难过,是为着梁君复、为着洛生、为着嵘王,也为着嵘王妃。 梁君复承受了太多,表面上的游刃有余,背地里不知有多少的如履薄冰。即便完美的成为了臣民夸赞、陛下满意的储君,他也没有看上去那般快乐,至少,某些时刻,他的心,一定是凉的。 而洛生,更惨了。如果说梁君复的心偶有凉的时候,那么洛生,只怕是此生唯一能感觉到温暖的,是与嵘王结交。 嵘王也是个可怜人。虽有九五之尊做父亲,可是活得像个孤儿。娶了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要为了孩子百般求全,被逼着与朋友断交、被逼着去做他根本不想做的官,问题是,照目前的形势,他还做不上官。一天做不上,就要多受府中妻子一天的磋磨。 可嵘王妃就不可怜吗?她也可怜。想要的都得不到,以为百般谋划能让叶家蒸蒸日上,结果却是这般境遇。 宋君君一路想着,心酸了一路。摆在她眼前的,还有个更难的问题: 她该站在谁那一边?嵘王?还是嵘王妃? 站在嵘王妃那边,她就要去云来客栈了,这是洛生和她说的嵘王避居的地方。她找到嵘王之后,就得劝嵘王回王府住着,不要再离家了。 这事儿,她做不来。嵘王太可怜了,她怕揪了嵘王回去,他会在王府窒息而死。 那站在嵘王这一边呢?嵘王妃实在是太能哭了,回回拉着宋君君,眼泪就掉个没完。宋君君又实在见不得人哭成这样。 “唉!要完成任务的我,不也是个可怜人吗?!”宋君君纠结万分,将脚下的石子一脚踢出去好远,滚到了正朝她跑来的文鑫的脚下,被文鑫一踹,石子又滚回了她的脚边。 “文鑫?”宋君君迎了上去,正要开口问文鑫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