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已经习惯了帕特里西奥不在家的埃斯特雷亚忽然被在深夜被拍醒,醒来之后,看见帕特里西奥站在自己的床头,样子有些狼狈,身上穿着的西服上显得皱巴巴的。 “亲爱的,起来——跟我下楼。” 帕特里西奥严肃的语气一下子让埃斯特雷亚明白这不是在开玩笑,她穿好衣服起身,眼巴巴地跟着帕特里西奥来到楼下,那里有一辆小汽车停靠在雨中,汽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脸部肌肉就像磐石一样坚硬的男人。 “埃斯特雷亚,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家乡——那是在卡特马科的小村子里对吧?他是加方索,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他会把你带回去。” 说着,帕特里西奥将一个小箱子塞到了埃斯特雷亚手里: “现在比索已经快要成为废纸,这是十万美元,这能保证你和孩子今后的日子。” 埃斯特雷亚木然地接过了箱子,但却下意识地拉住了帕特里西奥的手,惊慌地看向对方的眼睛。 “……帕伊,那你呢?” 帕特里西奥毫无躲闪,静静地与埃斯特雷亚对视着,良久,脸上消融出一丝笑容。 “放心吧,我会没事的……我会来看你和孩子的。” 说着,帕特里西奥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在埃斯特雷亚的唇瓣上印下一个充满烟味的吻,然后,他拉开车门,将埃斯特雷亚推了进去,纷扰混沌的雨幕之中,留给埃斯特雷亚的只有一个孤独的身影,还有最后的那句话—— “埃斯特雷亚,我的挚爱……请相信,我会回来的。” …… 埃斯特雷亚被名为加方索的男人一路送回到了卡特马科的小村子里。 尽管一路上多次询问,但对方却始终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回答,就像是石块一样,只是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而等到她被送到母亲所在的那个小屋以后,加方索便转过身回到了车上,将汽车开走了。 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埃斯特雷亚手里提着箱子重新回到家里,母亲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意外,她的身上依旧如过去自己刚刚离家之时那样,带着浓浓的柯巴脂熏香味道,只是眉头间却多出了数条皱纹。 “埃斯特雷亚,你回来了。” 一看到母亲的面容,不知为何,埃斯特雷亚原本仿佛暴风来临时的海域一般汹涌不平的心情变得镇定了不少,她强忍着抽泣,对母亲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埃斯特雷亚由母亲照料着。 在小村子这样的地方里,巫师通常还会身兼医生、产婆、护理员等数职,因此母亲照顾起她来也是得心应手。 或许是因为这个从小到大熟悉的环境让她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又或者是卡特马科附近的风景适合调养身体,在这段时间里,虽然离开了现代城市,但埃斯特雷亚却要感觉比“扎帕罗斯”三楼待着,足不出户的那段时间更为惬意。 只是,她心中还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那就是帕特里西奥。 那一个雨夜里,帕特里西奥送她上车的态度,分明就是诀别的模样,现在的他又在何处呢?他所承诺的“会看自己,还有自己将来出生的孩子”,能否实现呢? 每个夜晚,埃斯特雷亚都会被这样的念头困扰,时常会从梦中惊醒。尽管母亲会用传自阿兹特克时代的助眠方法,把熏香,松脂,焦炭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充分的植物燃烧,使她能够更安稳地入眠,但埃斯特雷亚心底隐藏的不安始终无法消去。 ——直到她进入临产期后的某一天,那一份不安终于化成了现实。 那是收音机里播报的新闻。 是家里购买的收音机,虽然母亲对于这种现代科技产物丝毫不感兴趣,但为了排遣孕期的寂寞还有行动不便的无聊,回到家之后,埃斯特雷亚专门买了一台。 那天,她专门关注的“阿卡普尔科之声”电台里,出现了熟悉的名字。 “帕特里西奥”,当这个名字一传入耳中之后,原本倚靠在窗口边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室外天空的埃斯特雷亚立刻绷紧了身体。 她回过头,迅速地挪到了收音机旁边。 尽管一开始还担心那会不会只是错觉,但很快电台里继续播报下去的新闻证明了那并非埃斯特雷亚的错觉——然而埃斯特雷亚却宁愿那就是一个错觉,这条新闻所说的东西,自己从没有听到过。 “……日前,警方在安查十字街道路口的‘扎帕罗斯’酒馆中,找到了酒馆主人帕特里西奥的尸体,同时在旁边发现的还有一个老年人和一个青年男子的尸体……三人的尸体分别被切割成了几十块,给辨认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而且三名死者的脸皮已经被剥下……最后还是通过认识帕特里西奥的相关人士,通过其中一条手臂上的旧伤痕才辨认出来酒馆主人的身份…… “……根据调查,帕特里西奥生前是阿卡普尔科地下有名的‘调解人’,周旋于各路势力之间,就连数州之外的大枭也能多少听闻他的名声……但自经济危机以来,帕特里西奥的海外投资破产,因之签下的债务也无力偿还,或许正是因此得罪某些势力,导致如此残酷的报复……另外,经查帕特里西奥有一名新婚妻子,在其死亡之前不久便已不知所踪……” 听到收音机里的新闻,埃斯特雷亚低下了身子。 心理上的沉重打击转为生理上的恶心,埃斯特雷亚呕吐了起来。她弓着腹部趴到了地上,翻江倒海一般,仿佛要吐出自己胃部里的一切东西。 但也就在这时,肚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子宫内部就像是吸水的海绵突然皱缩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变得一阵模糊,就像是电视讯号被太阳黑子干扰了一样。 埃斯特雷亚下意识地惊呼大叫道: “噢!噢!!” 房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抱在了埃斯特雷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