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城。 青松观。 青砖碧瓦,红雉白台。 丈许高的围墙下,是一方数十丈方圆的大广场。 广场之外,一道白线划地成界,让场外看热闹的民众们挤在白线外,却无一人敢于过界。 青松观虽然比不得那些名山胜地,但也是在落雁城有七十余年底蕴,‘青松观主’据说一身法力超群,乃是真正弃世入道的‘仙人’,甚至有‘御风而行’之能,连城主都要恭谨以待,满城民众自然更加敬畏。 不过这份敬畏之中,除了对修行有成的高人的尊重,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惧。 便看那些百姓,虽然此时挤出来看热闹,但却没有一个人的脚尖敢顶在白线上就可见一斑。 而就在广场正中央,一道袍白须男子立于高台之上,不在意那些愚夫愚妇的视线,只是微闭双眼,手掐一诀,口中念念有词。 他身前三名侍从跪地俯首,两手过顶,手掌中均是一支半丈长的香烛,尚未点燃。 他的身后,则是一方大炉,四足鼎立,其中炉灰积淀,显然已很有历史。 只见道袍人便在此时,手中诀,口中词念毕,忽然挥手一指,那三人手中的香烛便无风而动,随着道袍人手中的动作,一根根飞入身后炉中。 三名杂役完成了自己的当前任务,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伺立在一旁,而道袍人却一转身,对那香炉一拜、一拜、又是一拜: “传道于世,首敬天地! “开门启观,次敬山门! “授业于徒,再敬师尊! “三礼已过,大典当行!” 而随着这道袍白须人三拜之礼,那香炉中的三柱高香竟然也一根根被点燃,如此神妙的景象引得场外看热闹的民众声声惊呼,也让民中一人眼中异彩纷呈。 “有意思,那绝对不是什么障眼法和机关道具,这几支香是真的被点燃了。刚才我的‘神念’捕捉到了一点奇异的波动……难道说这就是这个世界超凡力量的根源么? “还有他的手指动作和方才故意消去声音的念词,在唇语结束的一瞬间,手指的动作也恰好结束,并且就在这一瞬间,那点奇异的波动变到了最大……难道说这就是这个世界施法的方式?掐符念咒? “目前只是稍微感应到了那点奇异的波动,还没有办法准确利用——不过我已经完全记录下来了这个人的脸部肌肉抽动,还有手指的细微动作,可以反向推导出这种‘咒法’的释放方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需要引入其他元素才能引发那种奇异的波动……” 席谷如此思考着,台上的道袍人却已经朗声对场外众人道: “今日乃青松观新一期收徒大典,我乃观内护法木原道人,秉观主之意来此开门授徒,凡有意者皆可来此测验根骨,如能入道,皆可入我观中,得修仙家功法,享长生之福!” 此言一处,场外不少民众顿时隐隐有所骚动,席谷朝身后偷偷看去,不少人眼中有着意动。 席谷想起那个“包打听”说的话,微微挑了挑眉头——“青松观的授徒有问题”这个信息,几十两银子就能问出来,理应在落雁城里是个秘密,但也不是埋藏特别深的秘密,为何周边人没有一个露出怀疑的表情。 但神念一动,二十三丈的半径已能覆盖周边大部分人,席谷从宛如高清摄像头一般的神念中清清楚楚地“看见”围观中人里,那些表面沸腾欣喜的百姓,有不少人在粗布麻衣的常服之下,里面的内衬却是和台上道袍人身旁杂役内衬一致的材质,立刻明白了原因。 “……是青松观的‘便衣’核‘群演’,在这里维持秩序?” 一瞬间,“包打听”所说的话在席谷心中的置信度从70%上升到了95%。 而除此之外,他也发现围观的人群之外,有不少行人低着头偷偷从旁边经过,似在避祸一般,神色委顿。 于是那个信息的可信度再次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当然,人群中确实也有一些真正因道袍人的话有所意动,看起来既不是‘群演’,也不是‘便衣’的人,只是在神念的观察中,这些人有的是像是途径落雁城的客商,有的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都对本地消息不是很灵通。 “看来,这个青松观在落雁城已经‘杀熟’过不少次了,现在主要是坑外地和莽撞的生人为主。 “不过……这样岂不是正好?” 席谷微微一笑,在其他人都隐隐骚动,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的时候,向前迈出了一步。 但就在这时,身后却陡地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道长,我来!” …… 落雁城,城主府。 府邸有高楼,高约五丈,方圆十数丈。 高楼之上,可俯瞰城中景色,请游鸟作客,看天上白云。 落雁城主过往常常邀臣属来此一聚,于夜间灯火通明,在几十盏以鲛人油为燃料的长明灯下,请名伎陪客,让舞女伴舞,翩翩一宿,宾主尽欢。 然而今天,落雁城主林远江身旁跟着一明眸皓齿的少女,以及几个府中最信得过的随从,悄然登台,望向城中东南侧,那开门授徒大典的广场之上,语气有些耿然。 “……那青松观内的老儿,又在招收徒儿了。” “父亲是在担心他对落雁城加以妨害么?那人不知道修炼何种功法,自两年一届收徒大典以来,每过一届,入门的弟子便会音讯全无……其中隐秘难以揣测。” 旁边那明眸皓齿的少女看向青松观方向,眼底有着深深的戒备。 “我不是担心落雁城,我是担心你,盈儿。” 林远江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少女,叹然道: “你天资横溢,天生‘六分道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