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言一行,古往今来女子枷锁缠身无法动弹,哪怕半点差错都能要了“女足新生”的孱弱的命。
女足的姑娘们大多来自这个社会结构的底层,即便有她们愿意踢蹴鞠,也只会落人诟病,真正能让足球在女性中流行起来的,是上层的贵族官宦家的女子。
百姓总是愿意模仿贵人们的生活、喜好以此来彰显自己的生活品味,现代人称其为“潮流”。
可叫那些大小姐们踢足球,又是苦难重重。
她们的思想根深蒂固,且不说个个身娇体软久居闺房,出一身臭汗必是万万不肯的。
在这情况下,唯一可行的路,貌似只有一条。
那便是有一个女子站起来,那女子须具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与推崇,在足球领域饱受赞扬就如顾无争的成绩一般令人神往且望尘莫及。
必须有这一颗明星冉冉升起,才会吸引到微光,最后微光汇聚,照亮微光,女足才能真正走长走远,女性身上的束缚才会被渐渐剥落。
而如今,符合这些资格的女性只有一位——姜满,她自己。
七日后,晨光熹微——
“七十、七十一、七十二……一百十五、一百十六……”
豆大的汗水顺着莹白光洁的下颌,滴落到地板上,而那滴汗落下的地方已聚了一滩小水洼。
身着纯白里衣的少女日日清晨第一件事便是俯卧撑,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坚毅得迸射火光。
还不够,她的手臂干痩细弱,她的身体还没长出一丁点肌肉,这样的身体在做对抗时,根本压不住任何一个男性,她必须强大、健壮。
“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两百!”
姜满体力不支,一脱手趴到地板上,大口大口喘息着粗气,手臂的酸痛感伴随着麻痹从肘蔓延到五指。
“你为什么累成那样?”一道突兀的男性声线响起。
姜满警铃大作似蚂蚱从地上弹起,抄起壁上挂剑,迅雷般抬头循向声音来处。
“谁!!”
“顾无争?!”姜满持剑后撤半步,震惊过后仍做备战状,脸色变幻得晦暗不明,“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来这儿作甚?”
只见窗棂大开,清晨呼呼冷风灌入,吹得姜满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颗粒,顾无争一身浅色蓝袍正半蹲半坐于房梁上,空间逼仄挤得他两条长腿甚是委屈,她不知他已在那儿看了多久。
“跟你踢球。”顾无争道,似是知晓自己这行为不妥,便又多补充道,“那日你说两日后同我踢球,如今已过七日,我等不及便来寻你了。”
他是真正的球痴,一双墨眸不掺杂分毫邪念,全是对足球的真挚纯粹,哪怕她一个大美人儿衣衫半露都视若无物。
姜满视线扫向他抱在怀里的那枚脏兮兮的足球,一阵无语后再看回他时,如看地主家那两百斤的傻儿子,缓缓收了出剑的架势。
姜满去屏风上拿了外衣披在身上,道:“我现在没法跟你踢,你也看到了,我在被罚关禁闭。”
顾无争皱眉:“为何?”
“因为我是女子,在西凉,女子不能踢球。”
“那你扮作男装与我一起踢球。”
“为何要扮男装?我偏要以女子之身在球场示人,运动不是男子的专利,本来也属于我们女子。”
“……东陵亦没有女子踢球先例。”顾无争挠了挠头神态又似苦恼,好似突然因女子不能踢球一事烦躁起来,不解究竟是谁设下的这规矩,阻拦他与姜满踢球。
姜满对于他的反应颇是意外,他貌似……是迄今唯一一位对女性蹴鞠无阻拦、看扁之心的男子。
无论是主动接手人人鄙夷的女足,派她当前锋,还是传授给女足姑娘的技巧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掺水,他自始至终眼里在意的只有这项竞技。
姜满坐在圆凳上,自顾自斟了一杯茶水解渴,道:“我劝你啊还是早些离开,不管你在东陵家大业大也好,私闯西凉祠堂便是死罪一条,足球什么时候都能踢,别为了此时此刻把命都搭进去。”
“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
顾无争轻功极好,他从如此高的房梁上一跃而下,却落地无声:“我父亲给过我一块儿地,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划成数十个球场任你挑选,你随我去东陵。”
姜满“噗”地一声笑了:“我一国公主的墙角,岂是你想撬便撬的?”
“我迎娶你。”顾无争神情认真,他并想不清婚姻意味着什么便开口了,只是他一想象,日后能有这个人在身边陪他踢球,便觉得无比期待,心底雀跃。
“……”
“届时你是我的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我一日在便无人敢说你半句,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我实力相当,定能夺得世界蹴鞠赛桂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