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点烁烁,云空半寐。
一天的劳作结束,顾芽拭了把额头的汗,将圈起的袖子拢下,喊道:“活干完了,咱们昨天说好了,花朝节下山吃饭,谁也不许放鸽子。”
那玉蝉花枝后探出个脑袋,苏青薇有着张圆圆小脸,看起来和乐可掬,她甜甜笑道:“顾芽,不怕谁,最怕你鸽大伙,我们几个哪个都比你讲信用,你这人最不及时。”
顾芽脸色一红,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我……那之前是睡过头,又不是故意的,后来不也给你们赔罪了吗,花了我好些月俸呢。”
话音刚落,肩膀突然被不知轻重地一拍,她吃痛瞧去,正欲破口大骂,却是蒋进、蒋遂两兄弟。蒋遂提着把铲子,想是罪魁祸首。
他粗粒粗气道:“贼娘的,累死俺了。那九里香根的苗不好种,活活费了我两半天力气,小爷我饿得眼冒金星哩。”
一个少女的怒骂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好你个黑豆皮,你是不是把我的浇瓠偷走了!”
蒋遂吓了一跳,急忙窜到蒋进身后,“我的姑奶奶哟!你这是要吓坏我这小破胆,谁像你这般大嗓门!”
陈妍小跑凑上跟前,挑眼睛尖下巴,一看便是伶牙俐齿的主儿,她小手一捞,便拽住了少年的耳朵:“是不是你!说!”
蒋进急忙护犊子,却又老实嚅喏地红了脸,光在那虚晃着手制止:“你、你不要那么生气,阿妍……是我、我拿的。”
“你拿做什么?!”少女手不松懈,只是眼露凶光地嗔视着他:“是不是又给你家好弟弟背锅?本姑娘是个实在地,不冤枉老实人!”
“哎呀,我们要你那破瓠做甚!小爷我自己剁两块碎木也能作一个,你要啥花纹的,竹叶青还是黑疣猪、绿蜻蜓……哪个你看可爱点?哎——哎哟——”
“什么破瓠,你会不会讲话的!”
一片手忙脚乱中,顾芽急忙跑过去,拉了拉陈妍。
“莫吵了,估计是被谁无意间拿走了,待会儿咱下山,给阿妍你挑一个,咱们一起给你买。”
苏青薇是个软性子,声音也细绵绵的,便在一旁帮衬道:“是呀是呀,阿妍你别生气,我的给你都行。”
阿妍见二位姑娘都来劝架了,也便哼哼两声:“行吧!本姑娘不是在意个瓠的事儿,就是觉得气不过!前两天田里的月菖蒲不知给哪个不长眼地踩碎了几根,今儿又遇到这种糟心事,晦气!”
顾芽劝道:“好啦,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咱们非得逮死那厮,你就别和蒋遂怄气了。”
蒋遂附和道:“是啊是啊,我滴个妍奶奶哦!别人得罪你你拿我撒气做什么……”
“还不是就你今天来我这儿了,我就……”
陈妍说着,便红了脸。
蒋遂趁她一不留神,急忙脱身,揉着通红的耳朵道:“是吧是吧,你就是冤枉我了,哎!你不能因为就我去了你那儿就指控我呀!你那田亩地不小,周围又是几块藤叶丛,哪知道钻出个小畜生咬走了、碰到了都不知道!”
瞧着蒋遂这耷拉着耳朵的受难小媳妇样,顾芽不禁扑哧一笑,苏青薇便也跟着轻轻捂嘴笑起来。
“阿遂,你别说了,你看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蒋进轻轻推了下他,“男孩子要大气些。”
蒋遂无奈地点点头:“好好好,是是是……”
陈妍只是脸颊更绯红了,“我、我这也是急火攻心,一时气不过……”她别扭地转过了脸,“大、大不了待会儿你那份我来付。”
顾芽道:“阿妍,这可不行,咱们之间讲究这个做什么。”
“那……”
“阿妍,我没生气啦,”蒋遂叹了口气,一边揉着耳朵道:“下次咱们一块抓住那个不要脸的癞皮,看看哪个敢得罪咱们狮子小队!”
“你可别再叫那什么狮子小队了,好生难听!”
阿妍垛了跺脚颇有些羞恼,但眉眼却是笑意重现。
这狮子小队之源,乃是出自顾芽口中,她说此乃万兽之王,生活在西南远地,当地百万野禽皆向其臣服膜拜,尊狮子为上,其中名辛巴者,乃是最恪守志坚,不畏强权的代表。蒋遂听此轶事,便对狮子这种生物心生向往,于是将五人组自诩狮子小队。
苏青薇抱住了陈妍的手,柔声道:“阿妍,咱们去吃饭,吃饭后去看星星,听说今晚千星宗主举行祭祀大典,这边应是能看见些景色的。”
顾芽趁热打铁,道:“对!吃饭,先去填饱肚子,这百年一遇的场景咱们也未见识过,要再看见就得下辈子了!”
那老实的胞兄刮了刮脸,微微垂下了脑袋,露出了颇有些黯淡的苦笑,“下辈子,哈哈哈……也是……”
于是五人一鼓作气,乘着星夜下了山,一路朝着山下的云华城而去了,留下嬉戏打闹的笑声。
……
顾芽自从穿越以来并不顺利,先是为了逃离重男轻女,企图将她卖给村中鰥夫做媳妇的父母,孤注一掷逃往最近的华云城,途中差些被人贩子拐去花楼,好在她足够伶俐,躲藏时冒险挂在山脚小崖的凸石边逃过一劫。
后来在听到行路的采药人讨论华云宗招揽外门弟子的消息后,便去往了华云宗。
听闻先前一次仙魔大战,华云宗受到波及,被魔门突袭上峰,折损了好些外门弟子,导致人手不够,于是临时要求便也低了些,她的灵根浅淡,但勉强堪够门槛,加上谈吐成熟得体,便得以成功成为了一名外门弟子。
而蒋进、蒋遂,陈妍、苏青薇,则是她在这个过程中结识的朋友,无不是家境贫寒,灵根平平之质,但为人皆是良善,五人相处半年,惺惺相惜,交情很深,便称兄道弟,如同家人一般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