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刚走进甲班,就察觉到微妙的氛围。 昨天还对她冷眼相对的几位同窗,齐刷刷转过来看她,眼神陡然热情起来,像是今天才发现有她这么个人。 虽然只是打个招呼,问候了一两句路上过来冷不冷之类的客套话。 与昨日截然相反的态度,还是让程小棠升起警惕之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结束早读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走过来亲切道:“程家妹妹,夫子授课都是按照之前的进度,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我。” “不过太难的话,就得请教景焕了。” 程小棠记得这个脸颊两侧长痘的人,名叫胡景和,一听就是胡景焕的同辈人。 可惜看他略显刻薄的面相,阴阳怪气的言辞,有些辜负“和”的好寓意。 “多谢胡学兄。”程小棠客气地回话。 左后方的胡景焕嗤笑一声,“问你还要挑问题,不如直接来问我。” “确实是如此,倒是为兄自不量力了。”胡景和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尴尬的讪笑,微垂着头回到自己座位上。 在旁人看来,倒是胡景焕恃才傲物,欺负和善的老实人。 程小棠不会被低端的绿茶行为迷惑,不仅不同情胡景和,还觉得有些反胃。 这种委曲求全的戏码,果然还得较弱的小白花来演。 然而再烂的戏,也有人接着往下唱。 “胡景焕,景和兄也是好意,你为何要出言嘲讽?”另一个胡氏子弟高声道,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没错,难道只有状元郎才能给别人答疑解惑?” “若按照这么说,天下那么多学堂都直接关门算了,何必再误人子弟。” 变声期的公鸭嗓一个接一个,听得程小棠直皱眉,吵死了。 胡景焕就说了一句话,居然能被拔高到这种程度。 “不知所谓。”胡景焕冷哼一声,故意用曾祖父送他的那枚青玉镇纸抚平鹤白纸,摆出不屑多说的姿态。 那几个人看到那枚镇纸后,眼神都变了。 可恶,果然京里来的好东西,又便宜了胡景焕。 几人僵持了一会儿,始终没等到平时总会在这时候路过的胡夫子,只得悻悻坐下。 胡景焕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胡景和是故意去关心程小棠,目的还是针对他。 其他人也看得出来,只是谁都不在乎。昨日白老夫子夸了他,今日他们就想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指责他目中无人。 最好还能让夫子撞见,斥责他几句。 这样他们就能有好消息带回家里,不用再被责问为什么不能在学业上压过他的风头。 胡景焕早就习惯把他们当空气,这次出言嘲讽,主要是怕程小棠年幼无知,真以为胡景和是什么宽厚友善的大哥哥。 到时候被这个阴险的家伙欺负了,都没地方哭去。 程小棠数着人头,除了那个年纪与胡景焕相仿的甘毅,剩下四个胡氏子弟都是一伙儿的。 不过与她想象中的小可怜不太一样,胡景焕虽然被孤立,却丝毫不落下风。 可见经验丰富,拉仇恨的本事也让程小棠羡慕不已。 要能换积分,胡景焕说一句让好好学习,估计就能从他们身上榨出几万分来。 可惜,她没那个招人恨的底气。 她只是小小的乡下丫头,不能跟备受里正老爷疼爱的胡景焕比。真要放开手脚,变着花样去拉仇恨,说不准几天后就要被赶回家。 “你有不懂的地方,就去问夫子。”胡景焕注意到程小棠的眼神,斟酌后提醒道,“我会的也不多。” 他很感谢程小棠昨天的话,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无辜的人。 程小棠年纪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子,能不能融入学堂另说,起码不会遭到针对。 “好哒,谢谢胡学兄。”程小棠笑眯眯道。 胡景焕嘴唇微抿,心情又差了一些,怎么跟胡景和的称呼一样。 说好要跟他一起玩的呢? 程小棠暂时没空管小少年百转千回的心思,正琢磨着怎么完成今日的赚积分任务。 她有许多事要忙,还需要蹭一下胡氏学堂的藏书楼。 武泰镇上的书铺她已经逛过好几次了,实在过于单调。 除了四书五经和诗集,就是四书五经的注释版,仅有的几本杂书,价钱还相当昂贵。 至于程小棠需要的农业或手工业相关的书,更是一本都没看到。 她已经跟家里商量好了,在赶在收麦子之前,做一个打谷机模板出来。老程家腊月才落的户,没赶上种冬小麦,但萧昀舒买下的那一百亩地里,有三十亩等着收割呢。 到时候可以先试试看效果,再进一步改善。 因此程小棠不想花太多精力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要找一个稳定且安全的攒积分途径。 机会很快就来了。 白老夫子照顾着刚入学的程小棠,特意带着学生们温习《论语》的第一篇第一章。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甲班的学生对《论语》早就背得滚瓜烂熟,释义也说得头头是道。 白老夫子颇为满意,“你们要时刻谨记孔圣人之言。” “《论语》其中的深意,足以读一辈子。” “无论是为人的道理,还是思考的方法,都能从中得到感悟。” 程小棠深以为然,何止读一辈子,《论语》让人读了两千多年,还有着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