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乐了,“谁这么有钱烧得慌,顾念薇还是顾念惜?” 藿香和麝香都是可以当做香料使用的名贵药材,临安府遍地达官显贵,药铺和香料铺的存货怎么也能堆满几个库房。 每天从早熏到晚,都足够她们把自己腌入味了。 应寒回道:“是徐家。” 顾念薇和顾念惜近些日子正因为扔掉太白酒悔得抓心挠肝,就是想给程小棠使绊子,手头也没那么多闲钱。 派人采买药材的是徐四夫人,背后默许的是徐老夫人。 因为徐志辉与顾念薇奶嬷嬷之间的纠葛成为一桩悬案,徐府与顾府默契地减少了走动,徐家公子小姐无一出席那日澄园的曲水宴。 既然近日无仇,那就是往日的过节。 程小棠摸着光滑的下巴,“所以徐四夫人是因为被我炫了一脸富,决定要以牙还牙,用钱打我的脸?” 可藿香正气散是用来治疗中暑的,虽是急症,却没有传染性。 临安府没有,大可以去隔壁的州县采购。 应寒的眸中浮现出冷意,“昨日起,有人在乡野传播一个消息,月出观栖云道长广收世家子弟的捐赠,将为百姓施药。” “凡户籍被划定为四等户及以下,都可以来月出观领取解暑神药。今天一早,就有人找上门。” “不止如此,峪州、梁州、平州等地的藿香售价一路飞涨,比之十日前翻了数倍,似是在等着我们去买。” 程小棠点点头,道:“再远一些的州县,就算售价便宜,加上运送的耗费就未必合适了。” 她当然可以拜托萧昀舒留下的人手去采买,速度上肯定来得及。 但这种紧急情况是人刻意制造的,没必要付出多余的成本。 善款来得再轻松,也不能这么浪费。 徐府既然派了人去乡下,想必不会只是传播谣言。 第一批前来求药的人数不多,态度也是将信将疑,很轻易就被守在月出观的鲁方打发掉了。 等背后的人确信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必定会鼓动更多人卷土重来。 到时拿不出足够的藿香正气散,尚未落成的月出观,说不准就要被受骗的贫苦百姓带着怒意推倒了。 同时被推倒的,还有栖云道长和程小棠师徒二人的名声。 这世间本就是对好人更苛刻。 前面做了九十九件好事,也会因为一件事没做到位,就被人抨击为沽名钓誉,染上污点。 届时提前囤了药材的徐四夫人既可以袖手旁观,也可以落井下石,还可以反手高价卖药材。不仅不会吃亏,还能借此从程小棠手里大赚一笔。 “所以我就烦这些世家贵族。” 栖云道长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捣药杵,凉凉道:“这上了年纪的人出手,就是比十几岁的孩子阴险。” 之前说的是义诊,不管谁来,都需要大夫诊脉后,再按方领药。 哪怕手头没有足够的药材,以栖云道长的医术,用针灸之法也能让中暑的重症患者痊愈。 轻度中暑更不用说,在阴凉处喝些凉饮子,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然而施药不同,尤其是号称既能预防还能治疗的祛暑神药,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种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巨大诱惑。 到时候只需要有徐府的人混入其中挑拨,真正冲在前面的只会是清清白白的贫民。 栖云道长敢用拂尘抽纨绔,萧家护卫能直接对闹事之徒拔刀相向,却无法使用暴力驱逐被利用的无辜百姓。 一旦动手,立刻会有人报官。 混乱中若是出现伤亡,情况就会变得更糟糕。治不了五岁孩子的罪,也能教教外地来的道士学规矩。 这是徐府婆媳二人为程小棠量身打造的困局。 程小棠捣着小石钵,笑出两个小梨涡,“可惜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募捐是临时起意,义诊却是发自真心。 徐府的婆媳二人高高在上惯了,仅仅因为程家人不收下徐四夫人毫无诚意的礼物,就蓄意报复,自然不会明白什么叫兼济天下。 以为拿出藿香正气散做幌子,就能利用她们眼中的愚民教训程小棠。 酷暑难耐,却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避暑。 尤其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户人家,顶着再大的烈日也要锄禾、灌溉田地,每年都会有许多人在劳作中被热死。 去年关凌村就有好几位老人在地里干活时中暑晕厥,要不是被萧家护卫及时发现,人就没了。 据崔县令统计,整个钱塘县在夏季病故了七十人有余。 今年天气一热起来,程小棠就开始准备在三伏天为乡亲们提供的药包,希望可以应对来不及送医的紧急情况,减少重症中暑的人数。 不只是藿香正气散,还有仁丹、竹叶石膏汤、白虎汤等药方,便是水煮白茅根也能消除暑热。 若是轻度中暑,药都不用吃,嚼两口随处可见的积雪草就行。 农民们虽不通药理,却有一代又一代积累下的经验,知道身体不舒服时怎么不花钱让自己恢复过来。 徐四夫人自以为是地盯着藿香正气散所需的几样药材,倒是与顾念薇同情百姓用不起冰块的思维方式,不谋而合。 藿香正气散的药效是最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她们锦衣玉食的人生经历中,大概从来都不屑于了解底层人的诉求,更不懂什么叫做平替。 中暑又不是中毒,真正的患者要的是痊愈而不是一味特定的药。 徐四夫人折腾半天,还特意让人来临安府讨药,倒是替衙门省下了下乡赈济的麻烦。 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