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方丈沉吟片刻,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为何一定要在月出观?” 栖云道长淡然道:“因为只有我能做到。” 聪明人之间不用讲话说透。 玄正方丈叹息般念了声佛号,“老衲明日去一趟周府,还望道长尽力而为。” 程小棠在旁观察了沐慈大师半天,提出一个建议,“方丈,能让沐慈大师留下帮我们嘛?” 沐慈大师讶异的抬眸,“贫僧学艺不精,怕是帮不上忙。” 并非他不愿相助,而是看过月出观内的伤患后,深刻体会到医术水平上的差距。 “沐慈,你留下好好学。” 玄正方丈见栖云道长没有阻止的意思,蔼然道:“老衲谢过程小施主。” 程小棠嘿嘿一笑,热情地拎着一兜土豆种子送玄正方丈出门,“方丈,这土豆种子已经处理过了,您老种在禅院边上就行。” 玄正方丈笑得宛如弥勒佛,细细问过种土豆需要注意的地方,在山脚下与程小棠道别。 旁边的小沙弥背着一背篓的土豆干,畅想着加餐,脸上尽是笑容。 出家人不能沾染荤腥,斋菜的选择本就比普通人要少,能多一样菜都是好的。 程小棠送土豆的目的很简单,借助云隐寺的影响力宣传土豆,必定比官府出面更有效。 顺利的话,以后还可以跟玄正方丈深度合作。 她看过云隐寺僧人们种的地,大片大片上好的良田都是随意播种,没有深耕细作,太浪费了。 回到月出观时,谢玲花已经带着程天福到了,正在欣赏八品武官的英姿。程天禄收到信儿,稍晚也会从临江书院赶过来。 谢云飞大老远从京城来一趟不容易,自然是要好好吃一顿庆祝加接风的酒席。 月出观内百无禁忌,三位重金聘请的大厨各显身手,连带着养伤的李初五等人都沾了光。 酒足饭饱后,一家人久违地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谢玲花用一盏酒的时间,就将谢云飞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庆幸小弟在终身大事上有眼光的同时,又担忧起前路艰难。 她知道应寒是萧家十二卫之一,作为从小训练出来的顶级部曲,地位不同于普通的护卫,极少离开主家。 要么在萧府内部结亲,要么终身不嫁不娶。 谢云飞半推半就地表明心迹后,眼见谢玲花的神色不太好,立即坐不住了,“姐,你别看我现在是个八品武官,在京城啥都不是。” “真的,一块瓦掉下来砸中三个人,恨不能有两个人都比我官儿大。” “咱老谢家什么光景你也知道,往上数八代都是地里刨食的,跟人家武将世家没得比。” 谢玲花没好气地呼了喋喋不休的弟弟一掌,“你当我是傻的不成?” 她担心的分明是应寒看不上自家傻弟弟。 从一开始乔装成猎户之女,数次解决逃荒队伍遇上的危机,到后面始终陪在程小棠身边,谢玲花早已将应寒视为自己人。 别说应寒的父辈是踏炎军出身,就是江湖杂耍的,她都不会嫌弃。 谢云飞被打了一下反而安心不少,羞涩道:“姐,我就是觉得应姑娘挺好的。” “应姐姐特别特别好!”程小棠眼睛亮闪闪,期待地握住谢云飞的手,“小舅舅,我会支持你的!” 谢玲花好笑地捏了下闺女粉嘟嘟的脸蛋,哄道:“小孩子家家的,不听这些。” “快回去睡觉,不然长不高了。” 程小棠舍不得走,企图撒娇,“娘,我白天睡过了,现在一点都不困。” 她还没听到大哥跟嫣儿姐姐的进展呢。 “棠宝,乖。”程天禄接收到娘亲的眼神,将摆出千斤坠架势的妹妹抱起来,温声道,“再过几年,二哥就不能抱你了。” 程小棠对自己的体重心里有数,只好老实地搂住文弱二哥的脖子,“二哥要多锻炼,就能一直抱得动我啦。” “好,棠宝也要听话,早睡早起。” 程天禄声音里满是暖意,又讲了许多书院的趣事当作睡前故事,才安抚好精力旺盛的妹妹,回到谢云飞暂住的厢房内。 此时的谢玲花,刚得知谢云飞这次回来,除了护送赵氏之外,还要帮萧昀舒几个小忙。 程天禄又细问了几个问题,笃定道:“这些事,萧爷爷就可以解决。” 萧昀舒是刻意给谢云飞创造机会。 谢云飞在谢玲花母子三人的审视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看昀舒这孩子年纪虽小,行事也很有章法,你们觉得呢?” 程天禄摇头,“齐大非偶。” 程天福将谢云飞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小舅,老程家往上数八代,也是在地里刨食的。” 谢玲花总结道:“萧小侯爷还是个孩子,以后就长大了。” 过去这几年,她自然看得出萧昀舒对棠宝的喜爱和宠溺。光是应寒、应霜、鲁方几人都任凭程小棠差遣,就足见重视。 一来孩子还小,不懂世间有多复杂,做玩伴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二来出身的差距摆在那里,迟早会有分别的一天。 像现在,萧昀舒已经离开临安府一年,萧家置办的产业也都交给萧崇打理,就是谢玲花预见的发展。 再过些年,两个孩子就会成为彼此珍贵的回忆。 谢玲花在绣庄这些日子,听了许多门不当户不对的故事,更加坚定了决心。 萧崇和萧昀舒对程家有恩不假,谢玲花宁愿自己做牛做马报答,也绝不会让女儿做高门妾室。 “等下,谁说要让棠宝做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