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琛耐心地等栖云道长放下碗筷,才谨慎地开口问道:“道长,为何突然要提前六天?” 他自知身份敏感不便参与月出观的事务,一直守在周九夫人的院子里,刚获悉剖腹的日子改成了后天,心中有一万种猜测。 若是因为周府中人...... 莫琛宽袍中的手紧握成拳,努力保持冷静地等待栖云道长的回答。 “越早,对周九夫人越好。” 栖云道长看在莫琛态度良好的份上,认真解释了一句。 程小棠热心地补充道:“从医理上来说,怀胎满九个月后,生产波动在七日内差别都不大。” 清瑶受绿荷哄骗,一早就透露了原定的剖腹日期,外面窥探的人大概都知道了。 白日里抓住的人就是来踩点的,若不是月出观内乔装打扮的护卫比正经道士还多两倍,未必能及时发现客院的茅房里多了个狗洞。 真被人找到空子纵火,不管能不能伤到人,周九夫人都会受到惊吓。 月出观在明处,敌方在暗处。想要化被动为主动,唯有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莫琛沉默了一会儿,再次问道:“师叔祖,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无论计划如何更改,他必须亲眼看到秦芷渡过大劫。 “你能做的很关键。” 栖云道长明白莫琛的意思,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枢密院指挥使莫琛必须在明日出现在回京的路上。” 枢密院直隶于皇帝,既然莫琛坚持要留在月出观,就不能以枢密院指挥使的身份。 一旦文昭仪出现与周九夫人相似的情况,太医院不敢动手,就会将问题抛到栖云道长身上。 皇帝亲自过问,莫琛会选择据实已告,还是欺君罔上? 莫琛这次沉默了更久。 伪造行踪,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也算是欺君的一种,一旦被揭穿,端看皇帝如何裁决。 “有劳师叔祖、师父、小师叔多费心,玄机铭记于心。” 莫琛郑重地行了一礼,快步离开去做安排。 抱朴子道长捋了捋柔顺的胡子,看着莫琛的背影感慨道:“玄机这孩子,也是性情中人啊。” 位高权重,还愿意为嫁作他人妇的邻家妹妹冒这么大风险。 这样的痴情种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栖云道长却没有动容,冷静道:“你最好祈祷他表里如一。” 他让莫琛弄虚作假,就是为了降低背叛的风险。 坐在龙椅的人最是多疑,讲究的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万一他们都看走了眼,莫琛内里是个虚伪狡诈的小人,在他想要恩将仇报之前,也得先衡量下出卖月出观的风险。 程小棠不希望莫琛是那样的人,哥俩好地握住抱朴子道长的手,“师兄,我陪你一起祈祷。” 她听应寒说过,莫琛的出身在世家林立的临安府只能算中等,在权贵遍地走的京城更是不值一提,最大的机遇就是进了枢密院。 那一年,正是秦府遭逢大难的时候。 个中缘由,连当时还在京城当世子的定安侯都没能查出来。 后来二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彼此帮了对方不少忙,有了些外人不知道的交情。不多,只够换一枚枢密院的令牌。 不过随着莫琛仕途得志,那枚令牌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在常宁城外救过逃荒的程氏族人,也曾帮助过应寒调用崔县令的人手,及时找到程小棠为萧昀舒解毒治病。 因此不管是程小棠还是萧家人,天然都对莫琛有一份信任。 唯有栖云道长可以毫无顾忌地唱白脸,将丑话说在前头,让莫琛自己作抉择。 能结善缘,再好不过。 不能,也可以趁机做了断。 随后,栖云道长又去探望了周老夫人,将程小棠要求的三日延长到五日,恰好是原定剖腹日期的前一天。 周老夫人面露为难之色,试着商量道:“道长,可否只留那两个逆子?” 周五老爷和周七老爷都在读书准备来年春闱,清修三五日除了家中妻儿会担心,外人不会察觉到异常。 麻烦的是周大夫人,她执掌周府中馈,需要管理大小事务。 一个下午没出现,已经有管事跑来月出观请示了。周老夫人的目的是小惩大戒,让大管家出面的同时,还需维护当家主母的颜面。 栖云道长神色冷淡,不容拒绝道:“周老夫人,心诚则灵。” 几经考虑,周老夫人还是应了下来,让桂嬷嬷带着管家对牌回周府,暂时由周二夫人和周三夫人协同管家。有处理不了的要事,再来月出观请示。 其中透露的信息,足够让那些盯着管家大权的人斗到五日后了。 对外宣称周大夫人意外发现八字与周九夫人相合,决定与周二小姐一起留在月出观祈福,暂时不回则府。 程小棠默默为周老夫人竖了个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忽悠人连大饼都不用画。 栖云道长只负责提出要求,不关心怎么完成。 处理完干扰因素后,师徒二人最后来到周九夫人的屋内。栖云道长仔细诊完脉后,告知她明日就要剖腹的消息。 周九夫人向来遵医嘱,只在意一点,“道长,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松了口气,露出紧张而期待的笑容,“那就好,我可以早一点看到孩子了。” 周九夫人问过好几次,邵嬷嬷和翠微都说没什么要紧的事发生,不用费神。 但她只是怀孕了,并非看不见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