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齐双目通红,眼中充满审视:“别叫我三哥。”
燕家族中子弟众多,不乏出众人才,而面前的燕衡,是所有小辈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他与此人接触不多,只与其他人一样嫌他身份,平日见面也不会看他一眼。
燕衡垂下眼睫,委屈至极:“堂兄真不讲道理,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定我的罪吗?……既然如此,那堂兄便杀了我吧。”
他一仰脖子,雪白的皮肤登时出现一道血痕,温热的血顺着剑身流下,滴落在地。
燕齐一怔,反应过来确实是他太莽撞。方才一看见五弟的尸体脑子就乱了,也不管燕衡是不是真凶便用剑指他,同是燕家人,他怎么可能会杀五弟?何况他修为低于五弟,两人打起来他不占分毫优势。
燕齐将剑尖挪开半寸,眼神中的厉色褪去些许,却也不想轻易认错:“你——”
“噗。”
仅吐出一个字,他的胸口便被一只白皙的手穿过。
燕衡眼角眉梢俱含笑意,将手抽出,握紧掌上砰砰跳动的心脏:“黄泉路远,五哥喜闹定会孤单,三哥不若与五哥结伴而行,也好解闷。”
嘭地一声闷响,燕齐跌倒在地,死不瞑目,脸上还残存着不可置信。
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一滴滴血沿指缝滴下,衬得那双苍白的手显出奇异的美感。
燕衡拿出嗜血葵,将剩余的血滴到花口之中,待血液流尽,反手把早已失去活力的心脏扔回燕齐胸口的血洞里。
昨日听闻三叔伤重,四肢断裂,剑伤深可见骨,性命垂危,他为人子侄理应关心探望,恰巧今日运气好得一嗜血葵,便送予三叔吧。
不知三叔能否尝得出这救命神药上,有两个儿子的血呢?
燕衡笑意加深,慢条斯理地净了手,正欲离去,忽听系统提醒:
“任务目标距离宿主四米。”
*
明缨看完书,只觉得困得要命,她上次一下看完这么厚的书还是几年前突击考试。
她将书放置一边,重新躺下,即将沉入梦中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活到了多少岁?
手臂一撑坐起身,翻开书算了又算,终于得出她活到二十的结论。
享年二十。
明缨很是惊讶,她竟然能活到二十?她以为自己这样的炮灰是活不过十八的。
二十,还多活了两年,不错,赚了。
她放下心来,心满意足地抱臂睡过去。
烟雾流沙般散去,意识在一片浮浮沉沉中重归本体,明缨被说话声吵醒。
“……既然如此,堂兄便杀了我吧。”
堂兄?难道是兄弟阋墙,反目成仇?
明缨瞬间脑补了一场大戏,即便理智告诉她须尽快离开是非之地免被波及,但强烈的八卦之心还是占据上风。
她拨开厚重的青草,躲在山石之后偷眼望去。
前面的两人侧对着她,白衣青年和青衣少年,两个人她都不认识,看服制能猜出是随行修炼的燕家子。
明缨首先被少年吸引了目光。
少年身着翠色圆领衫,皮肤白润得像玉,眼尾微微上挑,整个人如一杆嫩竹,稚嫩青涩好像又乖巧听话。
他一头不过耳短发,头发漆黑发亮,发根微蓬,额前几缕发丝盖过眼睫,明明打理得参差不齐,却有别异的舒适感。
明缨只见过发长过腰的修士和光头的和尚,还是头一回看到短发,只觉得奇怪。
脖颈的血流下,洇湿少年的碧青长衣,浸红衣领处的几根若隐若现的翠绿修竹。他身上有着几种独特的气质,这些气质揉杂在一起,构成奇异的违和感,那身衣服便彷佛是为掩人耳目穿上的,却又不能完全掩盖这种违和。
明缨正要细细探究这种违和感从何而来,然后便看见短发的少年轻松将手深入对方胸口残忍地拔出心脏,整个过程他的嘴角甚至噙了丝笑。
!!!
明缨没少见过杀人,这么残忍又迅速的,却是第一回见。
她捂住嘴,竭力忍着颤抖,若被他发现,她定会被灭口,或许死得比那个堂兄还要惨。
她后知后觉地后悔起来,听到杀字时就应尽快远离。
明缨从不觉得死有什么可怕,死就死了,一了百了,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煎熬和未知,是死亡过程的痛苦和由此激发的磨人的求生欲。
她尽力不发出声音,往后慢慢地挪。
系统的声音冰冷:
“任务目标距离宿主四米。”
“任务目标距离宿主五米。”
“任务目标距离宿主六米。”
燕衡扫视一眼,立刻发现异动之处,几步走到明缨身后。
明缨半蹲着,没走几步便被挡住头顶阳光,她深吸一口气,腿脚发软坐倒在地。
远处的风送来一缕桃花香,青草随风而动,卷起眼前人的衣摆。
明缨等了一阵没等到疼,才大胆抬头望向少年,正正与他的眼睛对上。
看清少年的表情和眼神,她才明白那点违和感从何而来。
少年五官精致,漂亮得如同瓷人,他眼神阴沉沉,冷飕飕,带着审视。
不知为何,明缨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傀儡戏,台上傀儡灵活生动,精雕细琢的外表下,是没有灵魂的空洞,令她一眼生惧。
此人便如傀儡,虽活生生,内里的空洞却无法掩饰,没有原因没有目的不受制约,想到便去做了,一切全听凭心里的那根线。
他不是乖巧的娃娃,不是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而是竹笋,看着又脆又嫩,头顶却顶着锋芒,暗自躲在他人的阴影里,等待机会。
明缨心底抖了抖,率先移开视线。
好可怕。
她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洗脑,天书不是说她能活到二十吗,怕什么,一边暗暗找藏在袖子里的玉牌。
只要捏碎玉牌,她就能离开桃花源。
系统叮的一声:“请宿主将明缨扶起来,并对其嘘寒问暖。任务进度:0/30000”
随着